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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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晚的情形依然在我夢中縈繞。大人,我夢見的不是那巫師,不是他的刀,甚至不是我的男根在火焰中枯萎的樣子,而是那個聲音。火焰中的聲音。那到底是神靈?是惡魔?還是魔術師的伎倆?……不,所有的伎倆我都精通,只有這種我全然不知。我惟一能肯定的是,他召喚了『它』,而『它』作出了回應,從那天起,我便痛恨魔法及所有操行魔法的人。如果史坦尼斯是其中之一,我就要他死。」 他說完之後,他們默默騎行了一段時間。最後提利昂道:「一個悲慘的故事。我很遺憾。」 太監歎了口氣。「你很遺憾,但你並不相信。不,大人,不必道歉。當時我喝了藥,又痛得厲害,況且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遠隔重洋的地方發生的事。我上千次地告訴自己,那聲音只是噩夢中的幻覺。」 「我相信刀劍,相信金錢,相信人的智慧,」提利昂說,「我還相信曾經有龍存在。畢竟我見過它們的顱骨。」 「但願那是您此生所見最為糟糕的東西吧,大人。」 「對此我們意見一致。」提利昂微笑道,「至於科塔奈爵士之死,嗯,史坦尼斯不是在自由貿易城邦雇了些船嗎?也許他還替自己買了個老練的刺客。」 「一個非常老練的刺客。」 「這類人的確存在。我經常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富裕到雇無面者去刺殺我親愛的姐姐。」 「且不論科塔奈爵士死因如何,」瓦裡斯道,「他人已死,城堡也告陷落,從此,史坦尼斯可以自由行動。」 「我們有無機會說服多恩人攻擊邊疆地?」提利昂問。 「沒有。」 「真是遺憾。那好吧,至少他們能牽制邊疆地的領主。我父親那邊有什麼消息?」 「我沒有接到泰溫大人勝利渡過紅叉河的消息。如果他不加緊行動,恐怕會遭到兩面夾擊,奧克赫特家的橡樹葉旗和羅宛家的金樹旗皆已在曼德河北岸出現。」 「小指頭沒有消息?」 「也許他根本沒有到達苦橋,也許他死在了那裡。我只知道塔利伯爵掌管了藍禮的軍隊,處決了許多人,主要是佛羅倫家的。而卡斯威男爵把自己關進城堡。」 提利昂仰頭大笑。 瓦裡斯不知所措地勒住馬。「大人?」 「你看不出其中的諷刺嗎,瓦裡斯大人?」提利昂向著那些緊閉的窗戶,向著整個沉睡的城市招手。「風息堡已經陷落,史坦尼斯即將帶著火與劍,帶著那些天知道是什麼的黑暗力量殺向君臨。咱們的好百姓們卻沒有人保護,沒有詹姆,沒有勞勃,沒有藍禮,沒有雷加,沒有他們寵愛的百花騎士,只有我,只有這個他們痛恨的傢伙。」他再度大笑。「這個侏儒,這個奸臣,這個畸形小魔猴。在這片混亂中只有我一柱擎天。」 第四十六章 凱特琳 「告訴爸爸,我會讓他為我而驕傲。」弟弟翻身上馬,一副明亮的鎧甲,身後飛揚著長長的披風——上面是紅泥與河流的色彩——頗有領主氣勢。他的頭盔頂有一尾銀色鱒魚,和盾牌上雕刻的那尾遙相呼應。 「他一直都為你驕傲,艾德慕。他一直都非常非常愛你,請你相信。」 「那麼,除了是他兒子,我會給他一個更好的理由。」他策動戰馬,舉起一隻手臂。喇叭奏響,戰鼓雷鳴,頃刻之間吊橋轟然放下。艾德慕·徒利爵士帶著人馬浩浩蕩蕩離開奔流城,長槍高舉,旗幟飄飄。 我統轄的軍隊比你率領的這支更龐大,凱特琳目送他們離去,心裡不禁想。我統轄著懷疑與恐懼的大軍。 布蕾妮在她身邊,苦惱觸目可知。凱特琳叫裁縫比照她的尺寸、出身和性別縫製了新衣服,但她喜歡穿的,還是那身鎖甲和熟皮衣,腰系劍帶。毫無疑問,她想和艾德慕一起上戰場,但奔流城再堅固也需要人守衛。弟弟已將每一位適齡男子都帶去打仗,留下一支戴斯蒙·格瑞爾爵士領導的,由老弱傷兵、幾名侍從和未經訓練、甚至尚未成年的農村孩子組成的守備隊。滿城婦孺就靠他們保護。 艾德慕手下最後一個步兵消失在閘門之下後,布蕾妮開口問:「我們現在該做什麼,夫人?」 「我們有我們的責任。」凱特琳面色沉重地穿過庭院。我總是在履行自己的責任,她心想,也許這就是爸爸把我當成他最寶貝的孩子的原因吧。她的兩位兄長在幼年時代不幸夭折,所以艾德慕出生之前,霍斯特公爵一直把她當兒子看待。不久,母親過世,父親囑咐她成為奔流城的主婦,而她也出色地扮演了這一角色。再後來,當霍斯特公爵告訴她,她已被許配給布蘭登·史塔克時,她感謝他為自己挑選了一個般配的對象。 我把信物給了布蘭登,卻沒給受傷的培提爾任何安慰,甚至爸爸趕走他時,連個道別都沒有說。布蘭登被謀殺後,父親要我嫁給他弟弟,我樂於順從,雖然直到結婚那天,我和奈德連一面都沒見。我把自己的貞操獻給這個莊重的陌生人,然後送他離開,送他投向他的戰爭、他的國王和那個替他生下私生子的女人,這一切的一切,只因我總是懂得履行責任。 她信步走到聖堂門前,它矗立在母親的花園裡,由七面砂牆砌成,映照著七色光芒。她們進入時,裡面已擠滿了人,看來凱特琳並非惟一渴望祈禱的人。她跪在戰士的大理石彩繪雕像前,為艾德慕點上一根香燭,為山那邊的羅柏也點了一根。請保佑他們平安,幫助他們獲得勝利吧,她禱告,並將和平之心帶給殺戮的靈魂,讓長眠於地下的人們終得安息。 她祈禱之時,聖堂的修士帶著香爐和水晶走進來,所以她多待了一會兒參加儀式。她不認得這位修士,他看上去非常虔誠,年紀和艾德慕相仿。他用渾圓愉悅的嗓音祝福七神,工作完成得恰如其分,但凱特琳發現自己在懷念奧密德修士細小顫抖的聲調。老修士已過世多年,他若健在,定會耐心地聽她傾訴在藍禮營帳裡發生的事,體會她的感受,他一定知道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定能教她如何擺脫糾纏的夢魘,趕走那不該有的陰影。奧密德,父親,布林登叔叔,凱姆老師傅,他們總是無所不知,但如今只剩我一人,我卻是什麼都不懂。我甚至連自己責任所在都不清楚。如果連這都不知道,我該怎麼來履行自己的責任呢? 起立之時,凱特琳的膝蓋已僵硬不堪,但她並未得到啟示。或許今晚該去神木林,向奈德的神靈作同樣的禱告。他們比七神更古老。 走到外面,一曲風格奇特的歌謠隨風傳來。「打油詩人」雷蒙德坐在釀酒房外,四周圍了一圈聽眾。深沉的嗓音婉轉嘹亮,他唱的是《德瑞蒙大人在嗜血牧原》: 長劍在手,傲然挺立 戴瑞十人中的最後勇士…… 布蕾妮也停下來聽了一會兒,她聳起寬闊的肩膀,把粗壯的手臂抱在前胸。一群衣衫襤褸的小孩跑來跑去,拿木棍尖叫著互相打鬧。為何孩子都這麼喜歡打仗遊戲?凱特琳懷疑這場遊戲正因雷蒙德而起。歌謠已近尾聲,聲音愈加高亢。 血紅的野草,踏在腳邊 血紅的旗幟奪目耀眼 血紅的光輝,落幕的太陽 沐光的人兒別樣紅燦 「來啊,來啊,」偉大的戰士高聲呼告, 「我的長劍饑渴難耐。」 伴隨野性的呼喊, 跨過小溪,決鬥一番…… 「戰鬥比等待好,」布蕾妮道。「戰鬥時,你不會覺得如此無助。你有馬有劍有斧子。穿起盔甲,任何人都不能輕易傷害你。」 「騎士沙場死。」凱特琳提醒她。 布蕾妮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盯著她。「就如貴婦在產床上隕落。但沒有哪首歌謠是為她們而唱的。」 「生產小孩是另一種形式的戰鬥。」凱特琳起步走過庭院。「沒有旗幟,沒有號角,但激烈程度卻分毫不差。從懷孕,到生產……你母親一定給你講過那要承受多大的苦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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