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六 |
|
他打了她一巴掌。不是很重,卻也不輕。「你混蛋,」他說。「你混蛋。不許嘲笑我。你不可以。」 好一陣子,雪伊沒有說話,四下只聽見蟋蟀啾鳴。「請原諒,大人,」最後,她用低沉木然的聲音道,「我不是故意放肆。」 我也不是故意要打你。諸神慈悲,我快變成瑟曦了嗎?「很抱歉,」他說,「我們都有錯。可是,雪伊,你不明白。」那些他不想提起的話滔滔不絕地從嘴裡湧出,就如一匹馬在低聲沉吟。「我十三歲那年,跟一個農夫的女兒結了婚,或者說我以為她是農夫之女。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盲目地愛著她,還認為她對我也有相同的感覺,是我父親逼我看清了真相。原來我的新娘是詹姆雇的妓女,他找她來讓我初驗男女之事。」而我居然對這一切深信不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傻瓜。「為了讓教訓更徹底,泰溫公爵將我妻子交給整營的衛兵,讓他們隨意享用,並命令我全程觀看。」等所有人完事之後,他要我跟她再做一次,最後一次,抹去所有愛戀和溫柔的記憶。「這樣你才能記住真正的她,」他說,我本該違抗他的,但我的老二卻背叛了我,於是我照做不誤。「在那之後,父親解除了婚約。修士們也說,這樁婚事等於從未發生。」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求求你,就別再提首相塔了,我只要你在廚房稍作逗留。一旦打敗史坦尼斯,我會送你一棟新宅子,還有許多像你的手這麼柔軟的絲衣裳。」 雪伊的眼睛瞪得老大,但他讀不出其中的含義。「如果我的手整天洗灶擦盤,就再也不會這麼柔軟了。等它們讓熱水和堿皂弄得又紅又糙,起了裂紋,您還會需要它們的撫摸嗎?」 「會更需要,」他說。「每當看到它們,我就會想起你的勇氣。」 他看不出她是否相信。她只是垂下眼睛。「我聽從您吩咐,大人。」 顯而易見,這是她今晚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他在她被打的臉頰上吻了一下,試圖消去她的痛楚。「我會派人接你。」 瓦裡斯如約等在馬廄。他的馬看上去不僅有些跛,而且半死不活。提利昂也騎上馬,一名傭兵打開大門,他們默默地騎出去。諸神救我,我幹嘛告訴她泰莎的事?他質問自己,突然覺得有些害怕。有些秘密永遠不該提起,有些恥辱一個男人應該將其帶入墳墓。他想從她那裡得到什麼?原諒?她那樣看他又意味著什麼?她是真的痛恨擦洗鍋子,還是受不了他的坦白?聽了我這些話,她怎麼可能還愛我呢?他體內的一部分如是說,而另一部分則嘲笑道:愚蠢的侏儒,那婊子當然愛你,她愛你的黃金和珠寶。 手肘的舊傷隱隱作痛,隨著馬蹄的起落陣陣抽動。他幾乎幻想著聽到了裡面骨頭摩擦的聲音,也許該去找個學士看看,弄點藥來鎮痛……但自從派席爾的真面目被揭穿後,提利昂·蘭尼斯特便不再信任學士。只有諸神才知道他們跟誰密謀,在你的藥裡添加了什麼。「瓦裡斯,」他說,「我要瞞著瑟曦將雪伊帶進城堡。」他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他的廚房計劃。 聽他說完,太監咯咯笑道:「當然囉,我會照大人的意思去辦……但我必須警告您,廚房裡耳目眾多。即便那女孩沒有可疑之處,也會遭到上千個問題的盤問:出生在哪兒?父母是誰?如何來到君臨?實話既然不能說,她就必須撒謊,撒謊,再撒謊。」他瞥了瞥提利昂。「而且,如此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在廚房會激起的可不止是好奇而已。她會被摸,被捏,被拍,被撫弄。刷鍋的小弟會摸黑爬進她的毯子。寂寞的廚師會想討她作老婆。而麵包師傅會用沾滿麵粉的手捏她的胸。」 「我寧願她被撫弄,也不要她受傷害,」提利昂說。 瓦裡斯又往前騎了幾步,突然說:「也許還有一個法子。很湊巧,服侍坦妲伯爵夫人女兒的那個女僕一直在竊取她的珠寶,如果我把這番情形告知坦妲伯爵夫人,她會立刻把她打發走。然後,她女兒就需要一個新女僕。」 「我明白了。」這的確可行,提利昂立即看出。小姐使女的穿著比廚娘好上千萬倍,甚至能戴一兩件首飾。雪伊會高興的。而且在瑟曦眼中,坦妲伯爵夫人乏味又歇斯底里,洛麗絲則遲鈍得像頭牛。她不愛跟她們打交道。 「洛麗絲膽小羞怯,也不多疑,」瓦裡斯說。「別人說什麼故事她都會相信。自從被暴民奪走了貞操,她連房門都不大出,因此雪伊不會引人注目……而在您需要安慰時,她又不至於離得太遠。」 「首相塔一直受到監視,你跟我一樣心裡有數。如果洛麗絲的女僕老是往我這兒跑,瑟曦不起疑才怪。」 「也許,我有辦法將那孩子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您的房間。有密門的可不止莎塔雅那一家。」 「密門?到我的房間?」提利昂惱怒更甚於吃驚。當然是這樣,否則「殘酷的梅葛」為何處死所有建造城堡的工人?定是為了保密。「是,我猜也是。告訴我,門在哪裡?在書房?在臥室?」 「我的朋友,你不會忍心要我把所有的小秘密都說出來,對吧?」 「從今往後,把它們當做我們的小秘密,瓦裡斯。」提利昂抬頭看看太監,他還穿著那件臭哄哄的服裝。「假如你站在我這邊的話……」 「這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是啊,我完全信任你。」一陣苦笑回蕩在緊閉的窗戶之間。「說真的,我當你是我的血親骨肉一般地信賴。好吧,告訴我,科塔奈·龐洛斯是怎麼死的?」 「據說他跳樓自盡。」 「跳樓自盡?不可能,我不相信!」 「他的衛兵沒見人進他房間,之後也沒在裡面找到任何人。」 「或許殺手事先便躲在屋裡,藏在床底下。」提利昂設想,「又或者從屋頂上通過繩子爬進去。再或者正是衛兵在說謊,誰知道是不是他們自己幹的呢?」 「無疑您是對的,大人。」 他自鳴得意的語氣明擺著不以為然。「你不這麼認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瓦裡斯很久都沒有說話。唯一的聲音只是馬蹄踏在鵝卵石上那莊嚴肅穆的嗒嗒聲。最後,太監清了清嗓子:「大人,您相信古老的力量嗎?」 「你是指魔法?」提利昂不耐煩地說。「血魔法,詛咒,易形術……諸如此類?」他哼了一聲。「你在暗示,科塔奈爵士死于魔法?」 「科塔奈爵士在去世的當天早上還向史坦尼斯大人提出挑戰。請問,絕望之人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嗎?之前,藍禮大人意外地遭受神秘謀殺一事也很奇怪,當時,他的戰陣已經結成,正準備出發與哥哥一決雌雄。」太監停頓片刻。「大人,你曾經問我,我是如何被閹的。」 「我記得,」提利昂說,「當時你不願談。」 「現在也不願,但是……」這次的停頓比剛才更長,當瓦裡斯再度開口時,聲音和平時不大一樣。「我是個孤兒,從小在一個巡演戲班裡當學徒。我們老闆有條小貨船,載著大家往來狹海,在各個自由貿易城邦表演,有時也去舊鎮和君臨。」 「有一天,我們在密爾演出,戲班來了個陌生男子,表演完畢之後,他向老闆提出要把我買下來。他開的價太誘人,老闆無法拒絕。我曾聽說男人會怎麼享用小男孩,擔心那人也有如此打算,因此很害怕。誰知我全身上下他惟一要的是我的陽具。他讓我喝下一劑藥,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但所有的知覺都清清楚楚。接著,他用一把長長的彎刀,將我的命根子連根帶莖切下,一邊還念念有詞。我看著他將我的男根放進火盆燒毀。火焰轉為藍色,我聽見有個聲音在回應他的召喚,儘管我不懂它的語言。」 「他處理我的同時,我的戲班揚帆離去,這之後我對他已沒了利用價值,他便趕我走。當時我問他,我該怎麼辦?他回答說,他建議我去死。我恨他,所以決定活下去。我乞討,偷竊,出賣自己殘存的身軀,不擇手段地賺錢,很快就成為密爾有名的竊賊。隨著年紀漸長,我更發現竊取人們信件中的內容,往往比錢袋中的內容更有價值。」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