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遵照正式禮儀,面見國王應該尊稱陛下。」佛羅倫伯爵朗聲宣佈。他的胸甲上刻了一條光彩奪目的紅金狐狸,旁邊圍著一圈天青石色的花。這位亮水城伯爵高大、尊嚴、富貴,在藍禮的部屬中頭一個倒向史坦尼斯,也是頭一位公開宣佈棄絕舊神,改信光之王的南境諸侯。史坦尼斯把王后和她叔叔亞賽爾爵士留在龍石島,但後黨的勢力卻不減反增,不論成員還是權勢都變得空前龐大,這其中艾利斯特·佛羅倫自然居功至偉。

  科塔奈爵士不理會他,逕自和史坦尼斯交談:「陪你來的都是些大人物呢。高貴的伊斯蒙大人、埃洛爾大人和瓦爾納大人。綠蘋果佛索威家的瓊恩爵士和紅蘋果佛索威家的布賴恩爵士,藍禮國王的兩名彩虹護衛——卡倫爵爺和古德爵士……當然啦,少不了咱們榮華富貴的亮水城伯爵艾利斯特·佛羅倫老爺。後面那個是你的洋蔥騎士?幸會,戴佛斯爵士。至於這位女士,抱歉,只怕我還不認識。」

  「我名叫梅麗珊卓,爵士。」一行人中惟有她毫無武裝,一身平滑紅袍,喉頭的大紅寶石啜飲日光。「侍奉你的國王和光之王。」

  「祝你工作順利,夫人,」科塔奈爵士回答,「但我侍奉著別的神靈,效忠於另一位王。」

  「只有一個真神,只有一個真王,」佛羅倫伯爵宣佈。

  「我們是來這裡爭論神學理論的?大人,若您肯事先通報,我定會帶上修士前來。」

  「你很清楚我們來此的目的,」史坦尼斯說,「我給了你兩個星期時間來考慮我的條件,你也派了信鴉去討救兵,結果沒人來幫你,以後也不會有。風息堡只能孤軍作戰,而我的耐心已到了極限。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爵士,我命令你打開城門,把按照權利屬￿我的財產交還於我。」

  「條件?」科塔奈爵士問。

  「不變,」史坦尼斯說,「我赦免了你面前這些領主老爺,我也會饒恕你的叛逆罪行。你手下的士兵可以自行選擇加入我軍或是自行回家。他們可以保留自己的武器,以及本人能帶走的私人財物。不過,我要徵用所有的馬匹和牲口。」

  「艾德瑞克·風暴呢?」

  「我哥哥的私生子必須交到我手中。」

  「那麼我的回答依舊是:不,大人。」

  國王咬緊下巴。一言不發。

  梅麗珊卓替他回話:「身處黑暗蒙昧中的俗人啊,願真主光之王保護你,科塔奈爵士。」

  「願異鬼雞奸你的光之王,」龐洛斯啐了一口。「幹完再用你這身爛布揩它的屁股。」

  艾利斯特·佛羅倫伯爵清清喉嚨。「科塔奈爵士,請注意你的言行。國王陛下無意傷害孩子。這孩子不僅是他的親生血脈,也是我的血親。眾所周知,他母親就是我的親侄女狄麗娜。就算你信不過國王陛下,你也該信得過我。你瞭解我,我向來講求榮譽——」

  「你向來貪戀權位!」科塔奈爵士打斷他。「換神靈換國王就跟我換靴子一般隨便!你和我面前這堆變色龍毫無二致。」

  國王周圍傳出一陣惱怒的喧嘩。他說的與事實相距不遠,戴佛斯心想。不久之前,佛索威家族、古德·莫裡根、卡倫伯爵,瓦爾納伯爵,埃洛爾伯爵以及伊斯蒙伯爵還都是藍禮的部下,坐在他的大帳裡,幫他制訂作戰計劃,謀劃如何推翻史坦尼斯。這位佛羅倫大人也在其列——他雖是賽麗絲王后的伯父,但當藍禮的星宿冉冉上升時,親情根本無法阻止亮水城伯爵向藍禮屈膝。

  布菜斯·卡倫驅馬上前幾步,海灣吹來的風抽打著他長長的彩虹披風。「這裡沒有人是什麼『變色龍』,爵士先生。我的忠誠乃是獻給風息堡,如今史坦尼斯國王才是此地的合法主人……更是我們真正的國王。他是拜拉席恩家族最後的血脈,勞勃和藍禮的繼承人。」

  「如你所言不虛,為何百花騎士沒有隨你前來?馬圖斯·羅宛在哪裡?藍道·塔利又在哪裡?奧克赫特伯爵夫人呢?這些最擁護藍禮的人為何不肯前來?我再問你,塔斯的布蕾妮在何處?」

  「她?」古德·莫裡根大笑。「她早溜了,動作倒挺快。謀害藍禮國王的正是她呀。」

  「撒謊。」科塔奈爵士說,「當年在暮臨廳,布蕾妮還是個在父親腳邊跑來玩去的小女孩時我就認得她了。後來暮之星把她送來風息堡,我對她更是知根知底。瞎子都能看出,她對藍禮一見鍾情。」

  「正是,」佛羅倫伯爵說,「最毒不過婦人心,有多少純情少女因為感情遭拒,就狠心謀殺傾心的男子呀。不過依我看,殺害國王的應是史塔克夫人。她千里迢迢從奔流城趕到這兒來締結聯盟,卻被藍禮一口回絕。想必她把他視為兒子的一大威脅,所以除掉了他。」

  「是布蕾妮幹的,」卡倫伯爵堅持。「埃蒙·庫伊爵士臨死前為此發過誓。我也對您發誓,我說的是實情,科塔奈爵士。」

  科塔奈爵士語帶極度輕蔑:「你發的誓值幾個錢?你看看你,居然還穿著這身彩虹披風。這不就是你誓言守護藍禮陛下那天他給你的嗎?現在他人已經死了,你呢?你活得倒自在!」他轉而叱駡古德·莫裡根,「我也要問你同樣的問題,爵士先生。你是綠衣衛古德,對不對?你是不是彩虹護衛的一員?你有沒有宣誓將自己的生命獻給國王?如果我有這件披風,可沒那麼厚的臉皮穿出來招搖現世!」

  莫裡根勃然大怒:「龐洛斯,你該慶倖這是和平談判,否則你這麼口出狂言,我割了你舌頭!」

  「就像你閹自己命根子那樣?你也算條漢子?」

  「夠了!」史坦尼斯道,「我弟弟因謀逆大罪而遭身亡這是光之王的意願。誰下手都一樣。」

  「對你這種人而言,或許如此,」科塔奈爵士說,「我已經聽過了你的提議,史坦尼斯大人。現在請聽聽我的。」他拔下手套,投擲出去,正中國王面門。「一對一決鬥。劍、槍或任何你提出的武器都行。假如你害怕拿你的魔法劍與貴體去和一位老人犯險的話,盡可指名代理騎士。無論是誰,我來者不拒。」他嚴厲地看了古德·莫裡根和布萊斯·卡倫一眼。「照我看,這些小畜生可都躍躍欲試哪。」

  古德·莫裡根爵士的臉氣得發黑。「求陛下恩准,我來料理他。」

  「我也願意。」布萊斯·卡倫望向史坦尼斯。

  國王咬緊牙關。「我不接受你的挑戰。」

  科塔奈爵士似乎並不驚訝。「大人,你如此退縮是嫌決鬥不公平?怕自己力有未逮,舉不動武器?還是怕我尿在那把燒火棍上,把它澆滅了?」

  「你當我是大傻瓜,爵士?」史坦尼斯反問。「我手下有兩萬大軍,而你被海陸兩面團團包圍。當最後的勝利毫無疑問屬￿我時,憑什麼要選擇單打獨鬥?」國王伸手指著對方。「我給你一個嚴正的警告。假如你強迫我動用武力,那你們將得不到任何寬待。我軍會像暴風一樣席捲此城,城陷之日,你和你所有的部下只有被作為叛徒吊死一條路。」

  「你來吧,這正是諸神的意願。卷你的風暴,大人——然而,如果你還有腦子,請記得這座城堡的名字。」科塔奈爵士一拉韁繩,朝著城門飛馳而去。

  史坦尼斯一言不發,靜靜地調過馬頭,開始回營。其他人跟隨行動。「這樣的工事,如果強攻,只怕會損失好幾千人。」年邁的伊斯蒙伯爵發愁地說,以母親那方的血緣而論,他算是國王的祖父。「依我看,只拿一條生命冒險會不會比較妥當?我們的要求正當,因此天上諸神一定會祝福您的代理騎士,保佑他獲得勝利。」

  是真主,沒有諸神了,戴佛斯想。你忘了嗎,老先生?我們如今只有一位獨一無二的神靈,那就是梅麗珊卓的光之王啊。

  瓊恩·佛索威爵士說:「縱然我的劍法尚不及卡倫大人和古德爵士的一半,但我很樂意代您出戰。陛下,請您放心,科塔奈找不到代理騎士,因為藍禮並未在風息堡留下任何像樣的武士,城裡的守軍不是老頭就是剛入伍的小孩。」

  卡倫伯爵也表贊同:「毫無疑問,這是一次唾手可得的勝利,而且充滿了光榮。想想看,用美妙的一擊贏下雄偉的風息堡!」

  史坦尼斯一眼掃過眾人。「你們嘰嘰喳喳活像枝頭的喜鵲,而且比它更沒腦子。我要自己靜一靜。」國王盯住戴佛斯。「爵士,跟我來。」他一踢馬刺,遠遠拋開他的隨從團,只有梅麗珊卓繼續跟隨。她舉著一副巨大的烈焰紅心旗,寶冠雄鹿繡在心的內部,似乎已被完全吞噬。

  戴佛斯騎過貴族領主們身邊跟上國王,看到人們面面相覷。這些人可不是洋蔥騎士,他們來自久負盛名的尊貴家族,驕傲而有勢力。不知怎的,他意識到藍禮從不會如此斥駡他們。那位年輕的拜拉席恩天生便適合宮廷交際,而他的兄長卻很令人悲哀地一點也不會。

  馬兒快跑到國王身邊時,他放慢速度。「陛下。」從近觀之,史坦尼斯的氣色比剛才所見還要糟糕。他形容枯槁,眼旁有著深深的黑眼圈。

  「走私者應該很能察言觀色,」國王說,「你來評價科塔奈·龐洛斯爵士如何?」

  「他很頑固,」戴佛斯小心翼翼地說。

  「依我看,只怕是想死想得發瘋,居然敢當面拒絕我的寬恕。好啊,這下他不但葬送掉自己的性命,還把全城的人都判了死刑。決鬥?」國王不屑地一哼。「毫無疑問,他當我是勞勃!」

  「我認為他只是想孤注一擲。他哪裡有別的指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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