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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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想幫我,艾莉亞想,心中陡然升起一線希望,簡直令她暈眩。「帶我去奔流城吧!那裡並不遠,我們偷兩匹馬,然後——」 他舉起一根手指,放在她嘴唇上。「你有三條命,不多也不少。三條之後,我們兩清。女孩必須想清楚。」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頭髮,「但不要太久。」 等艾莉亞燃起她那截蠟燭頭,空氣中只剩一點淡淡的餘味,那是一絲生薑和丁香的味道。睡在另一角落的女人在草堆裡翻了個身,抱怨起亮光來,她只好把蠟燭吹熄。閉上眼睛,她眼前浮現出一張張臉龐:喬佛裡和他母親,伊林·派恩爵士,馬林·特蘭爵士和桑鐸·克裡岡……但他們遠在千里之外的君臨,而格雷果爵士只逗留了幾晚,便又帶著拉夫,奇斯威克和記事本他們一起外出掠奪。亞摩利·洛奇爵士倒是剛回來,她幾乎一樣恨他,不是嗎?她不大肯定,還有排頭的威斯呢。 第二天早上她決定將威斯列為優先考慮。只因睡眠不足,她打了個哈欠,便被威斯逮住不放。「黃鼠狼,」威斯咕噥道,「下次再讓我看見你這樣懶洋洋地張著嘴巴,就把你的舌頭拔出來喂母狗。」他揪住她耳朵,使勁一擰,確保她印象深刻,然後叫她回去擦臺階,黃昏之前要擦到三層。 艾莉亞一邊幹活,一邊考慮她的死亡名單。她假裝他們的臉都印在臺階上,這樣就能鼓起幹勁努力擦洗。如今史塔克家和蘭尼斯特家在打仗,而她是史塔克家的人,因此她應該盡可能多地殺死蘭尼斯特家的人,打仗就是這麼回事。可是,她覺得自己不該委託賈昆,而該親自殺了他們。每當父親判人死刑,總會提起寒冰,親自操刀。「如果你要取人性命,至少應該注視他的雙眼,聆聽他的臨終遺言。」她曾聽父親這麼告訴羅柏和瓊恩。 於是第二天她刻意避開賈昆·赫加爾,再往後一天也是。這並不困難。她個子太小,赫倫堡則太大,四處可容老鼠藏身。 接著格雷果爵士就回來了,比預期中要早。這次他的隊伍沒趕著綿羊般的俘虜,而是趕著一群真的綿羊。聽說他在貝裡伯爵的夜襲中損失了四個手下,只可惜艾莉亞憎恨的那幾個都毫髮未傷。他們住在號哭塔二層,由威斯負責供應飲酒。「這幫傢伙怎麼都喝不夠,」他抱怨,「黃鼠狼,上去問問他們有沒有衣服需要縫補,我找女人來負責。」 艾莉亞沿著被她擦洗乾淨的樓梯跑上去,進門時根本無人注意。奇斯威克手拿麥酒,坐在爐火旁,正在吹噓他的那些趣聞。她不敢打斷,惟恐又被打裂嘴唇。 「那時候,首相的比武大會剛結束,戰爭卻還沒來,」奇斯威克正說著,「我們七個跟著格雷果爵士返回西境。當時拉夫也在,還有小喬斯·斯提伍德,他在比武會中替爵士當侍從。嗯,我們遇上一條臭水溝,由於下雨,水漲得老高,沒法淌過去,好在附近有個酒館,因此我們就去歇了會兒。爵士叫來那釀酒的傢伙,告訴他,水退之前,我們的杯子得一直滿滿的。嚇!你沒來瞅瞅他那對豬眼睛,看到銀幣就閃閃發光!他連忙把麥酒端出來,還叫上女兒幫忙。那酒稀得可憐,跟黃黃的尿差不多,這讓我不大痛快,爵士也不大痛快。這釀酒的傢伙囉裡囉唆,一直在拜謝我們,因為大雨的關係,他最近的生意很不好。蠢蛋!他也不瞧瞧爵士的神色,告訴你,從頭到尾,爵士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把嘴唇抿得緊緊的。大夥兒都知道他還在琢磨那個小花騎士的陰損招數,因此也就沒接話,只有這個釀酒的在高談闊論,居然還問起大人在比武會中的表現。於是,爵士就這麼狠狠瞪了他一眼。」奇斯威克咯咯笑道,將麥酒一飲而盡,用手背抹去泡沫。「與此同時呢,他女兒正給我們端酒倒酒,那是個胖胖的小東西,大約十八歲——」 「我看是十三歲罷,」「甜嘴」拉夫懶洋洋地說。 「哦?隨便隨便,反正長得一塌糊塗。埃耿喝多了,摸了她兩把,或許我自己也摸了兩下,拉夫這夥計則慫恿小斯提伍德,叫他把女孩拖到樓上,完成自己的成年禮。說到最後,喬斯終於把手伸進她裙下,她尖聲大叫,扔掉酒壺,跑進了廚房。嗯,事情本該就此打住,只怪那老笨蛋偏偏跑到爵士那兒去告狀,要我們別碰他的女兒,還提醒爵士他是個塗過聖油的騎士。」 「格雷果爵士本來沒有理會我們找樂子,這下他注意到了,你知道他怎麼做?他命令把那個女孩帶到他面前。於是那老傢伙把她從廚房裡拽了出來,嗨,這能怨誰呢?只能怨他自己!爵士看了看她,然後說:『就她,她就是你關心的婊子?』那老糊塗蛋還直沖著格雷果爵士道:『請原諒,我的蕾娜不是婊……,爵士。』爵士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說:『她現在是了。』接著便丟給老頭一枚銀幣,撕下小妞的裙子,當著她爹的面,就在桌子上把她辦了。她像只兔子一樣掙扎扭動,還吵吵鬧鬧。當時那老頭臉上的表情,把我笑得連酒都從鼻子裡噴了出來。最後有個男孩聽見聲音,從地窖裡沖出,大概是他兒子,拉夫只好動手,往他肚子釘了把匕首。這時爵士已經完事,回去繼續喝酒,便由大夥兒輪著上。托伯特——你知道他什麼德行——把她翻過來從後面進。輪到我的時候,女孩已經不再掙扎,呵呵,或許她終於發現這樣還挺舒服的,不過老實說,我寧願女人多扭扭。最精彩的部分在後面:大家都完事之後,爵士要老頭找錢,因為他女兒不值一個銀幣……哈哈,他說『你這老東西要識相,趕緊找把銅板過來,懇求老爺的原諒,並感謝我們照顧生意,大駕光顧!』」 眾人轟然狂笑,其中聲音最大的就是奇斯威克自己,他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故事,連鼻涕都滴了下來,淌進亂糟糟的灰鬍子裡。艾莉亞站在樓梯間的陰影中,注視著他,一聲不吭。最後,她躡手躡腳地回到地下室,威斯發現她沒有詢問衣服的事,便扒下她的褲子,用藤條鞭打,打得她大腿鮮血淋漓。艾莉亞閉緊眼睛,默念著西利歐教她的口訣,忘卻了所有痛楚。 兩天之後,威斯派她去兵營大廳侍奉晚餐。她拿酒壺幫兵士們倒酒時,一眼瞥見賈昆·赫加爾就在走道對面,就著託盤用餐。艾莉亞咬著嘴唇,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了一下,以確定威斯不在附近。恐懼比利劍更傷人,她告訴自己。 她向前踏出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逐漸覺得自己不再像只老鼠。她沿著長凳走下去,把桌上的酒杯一一倒滿。羅爾傑坐在賈昆右邊,已經喝得爛醉,因此沒有注意她。艾莉亞俯身靠近,湊到賈昆耳邊輕聲說:「奇斯威克。」羅拉斯人不動聲色,似乎根本沒聽見。 酒壺不知不覺就空了,艾莉亞趕緊跑回地下室,用酒桶重新灌滿,然後迅速返回。這短短的時間裡,沒人渴死,也沒人注意她的離開。 第二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再往後一天也一樣,只是到了第四天,當艾莉亞跟威斯一起去廚房取晚餐時,聽見威斯和廚子的對話。「知道麼?魔山有個手下昨晚在城牆上散步時摔了下去,摔斷了他的蠢脖子,」他說。 「醉酒了?」那女人問。 「他們哪天不是醉醺醺!可有些疑神疑鬼的傢伙非說他給赫倫的鬼魂扔了下去!」他哼了一聲,以示全然不信。 不是赫倫幹的,艾莉亞想說,是我。只用一句耳語,她就殺死了奇斯威克,接下來還有兩條性命。我就是赫倫堡的鬼魂,她心想。那天晚上,憎恨的名字少了一個。 ====== ①HOAT在英語中意為山羊。 第三十二章 凱特琳 談判地點乃是一片點綴著灰白蘑菇和新伐樹樁的青綠草地。 「我們來得最早,夫人,」當他們騎行到樹樁之間,孤立於兩軍當中時,哈裡斯·莫蘭評論道。史塔克家族的冰原狼旗幟在他緊握的長槍頂端飛舞雀躍。從這裡,凱特琳望不到大海,但她清楚地感覺到大海的存在。晨風中彌漫著濁重的海鹽味,從東方不絕而來。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部下把樹木砍倒以搭建攻城塔和投石機。十幾年一個輪回,凱特琳不禁思量這片樹林究竟長了多高,不知奈德南下解風息堡之圍時是否也在此觀望。那天,他贏得了一次偉大的勝利,一場不流血的勝利。 但願諸神保佑,我也能獲得同樣的成功,凱特琳默默地禱告。她手下的人都以為她瘋了。「這場戰爭和我們無關,夫人,」文德爾·曼德勒說。「我更明白,國王陛下不希望自己的母親去親身冒險。」 「我們一直在冒險,」她告訴他,或許語氣尖刻了些。「你以為我想來這裡嗎,爵士?」我屬奔流城垂死的老父,我屬臨冬城幼弱的兒子。「羅柏既然派我到南方來為他發言,那我就要實實在在地負起發言的責任。」凱特琳深知,要在兩弟兄間打造和平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為了王國的未來,她必須一試。 越過細雨浸染的田野和多石崎嶇的山岡,她遙遙望見巨大的風息堡屹立于蒼天,完全遮蔽了其後的汪洋。在那些淺灰色的巨石下,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公爵的軍隊看起來如此渺小和無助,活像舉著旗幟的老鼠。 歌謠相傳,風息堡乃是古代第一位風暴國王杜倫所建,他贏得了美麗的依妮的愛情,而她是海神和風之女神愛的結晶。在他們新婚之夜,依妮將她的貞潔獻給了一位凡人,從此便須像凡人一樣承受生老病死。她的雙親對女兒的決定悲憤無比,將怒火發洩于杜倫的城郭。他們招來狂風和巨浪。那一夜,他的朋友、兄弟和婚宴賓客統統被卷走,要麼砸死在城牆,要麼淹沒于汪洋,只有依妮用她的雙臂勇敢地護衛著杜倫,保護他免遭傷害。最後,天亮了,風暴終於停息,這時杜倫向神靈們宣戰,他發誓要重建城堡。 他的城堡重建了五次,一次比一次高大,一次比一次堅固,但當那呼嘯的狂風和滔天的巨浪從破船灣中咆哮而出時,城牆都被一一粉碎。他的封臣紛紛懇求他遷到內地築城;他的牧師告訴他為了安撫神靈的怒氣應把依妮歸還于大海;甚至他的屬民百姓也請求他別再鬥爭。杜倫通通置之不理。他終於建成了第七座城堡,最雄偉的城堡。傳說中這座城堡乃是由森林之子幫助修建,巨石中充溢著他們的魔法;另一種說法是城堡的築法得自於一位小男孩之口——這個孩子就是日後的築城者布蘭登。不過無論故事的說法怎樣,結局總是相同:儘管憤怒的神靈一次又一次將風暴投擲到那第七座城堡,它依舊巍然聳立,被神憎恨的杜倫和美麗的依妮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他們終歸塵土。 神靈沒有寬恕他,千鈞的狂風依舊時時從狹海吹來。風息堡日復一日地承受著風暴,幾個紀元幾十個世紀轉瞬而過,而這城堡紋絲不動。它那偉岸的外牆足足有百尺之高,其上既無箭孔亦無暗門,巨石之間鑲嵌精巧,處處渾圓一體,彎曲平滑,無角無縫,風雨難侵。外牆最窄的地方據說是四十尺厚,而臨海一面將近有八十尺,城牆由內外兩層巨石夾著中間的沙礫和碎石。在這偉岸的城牆之內,不論廚房、馬廄還是庭院都不會受到一絲一毫風暴和波濤的影響。至於塔樓,這座城只有獨一無二的一座,一座巨型的鐘鼓樓。它臨海的一面無有窗戶,整個塔把風息堡的穀倉、兵營、宴會廳以及貴族居所都裝在裡面,令人驚歎于它的龐大。厚實的城垛環繞著它的頂部,遠遠看去,猶如一隻擎天巨臂上張開的無數手指。 「夫人,」哈爾·莫蘭喊道。在城堡下那整齊而渺小的營壘外出現了兩個騎手,他們緩步而來。「那應該是史坦尼斯國王。」 「不錯。」凱特琳打量著他們。那肯定是史坦尼斯,不過旗號卻不是拜拉席恩家族的徽章。那是嫩黃,而非藍禮營中的金黃,尤其是上面的圖案,似乎是紅的,凱特琳看不清它的形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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