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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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士團」住在寡婦塔,於是艾莉亞不用服侍他們,對此她深感慶倖。他們抵達當晚,就和蘭尼斯特的人起了衝突。哈瑞斯·史威佛爵士的侍從被刺死,兩個「血戲班」的人受了傷。第二天早上,泰溫公爵把他倆連同一個萊頓家的弓箭手一起吊死在城門樓上。威斯說那個弓箭手是始作俑者,正是他拿貝裡·唐德利恩來嘲笑傭兵,才引發了所有的麻煩。上吊的人停止蹬腿後,瓦格·赫特與哈瑞斯爵士在泰溫公爵的注視下擁抱親吻,發誓永遠互敬互愛。艾莉亞覺得瓦格·赫特說起話來口齒不清、唾沫橫飛的樣子很可笑,但她沒有笨到笑出來。 「血戲班」沒在赫倫堡多作逗留,但這期間,艾莉亞曾聽他們中的一員提起,盧斯·波頓手下的北方軍隊佔領了三叉戟河上的紅寶石灘。「他要是敢渡河,泰溫大人會像上次在綠叉河一樣,打得他落花流水,」一個蘭尼斯特弓箭手說,但他的同伴們不以為然。「波頓這老滑頭現在可不會渡河,他要等小狼崽子帶著那群野蠻的北方人和一整窩狼從奔流城出發,這才行動呢。」 艾莉亞這才知道哥哥竟然離得不遠!奔流城可比冬城近多了,雖然她不確定它位於赫倫堡的哪個方向。我一定能查出來,我知道我可以,我一定要逃離這兒。想起能再見羅柏的臉,艾莉亞不由得咬緊了嘴唇。我也好想見瓊恩,還有布蘭和瑞肯,還有母親,甚至珊莎……到時候,我會像個真正的淑女一樣,親吻她,請求她原諒。她會喜歡的。 早先,她就在院子裡聽人閒話得知,恐怖塔頂住著三四十個俘虜,都是綠叉河一役中抓來的。他們中的大部分被准許在城堡中自由活動,作為發誓不逃的回報。他們發誓自己不逃,艾莉亞告訴自己,可沒說不能幫我逃走呢。 俘虜們也在百爐廳用餐——只是座位與旁人隔開——平常也都能隨意走動。有四兄弟每天都在流石庭院裡用棍子和木盾練習打鬥。其中三人屬河渡口的佛雷家,另一個也是那裡的私生子。但他們待得不久,某天早晨,他們家來了兩個兄弟,打著和平的旗幟,帶來一箱金幣,從俘虜他們的騎士手中將他們贖了回去。六個佛雷一起離開。 沒人來贖北方人。熱派告訴她,一個胖胖的貴族常來廚房逡巡,總想找點吃的。他的鬍子十分濃密,把嘴都遮住了,披風扣是白銀和藍寶石做的三叉戟。他是泰溫公爵本人的俘虜,而另一個留鬍子的兇悍青年則是某個雇傭騎士的財產——這騎士正想靠他發筆小財呢。這面帶凶相的青年喜歡獨自在城牆上行走,身穿一件漆黑披風,上印白色日芒的圖案。珊莎一定知道他和那胖子是誰,但艾莉亞對頭銜和紋章向來不感興趣。每當茉丹修女講述貴族家庭的歷史,她就神遊天外,一心期盼下課。 她只記得賽文伯爵。他的領地離臨冬城很近,因此他和他兒子克雷經常來訪。可命運弄人,他偏偏是惟一一個從不露面的俘虜。他一直在塔上的小屋臥床養傷,艾莉亞成天盤算著如何偷偷溜過門衛去見他。若是他能認出她來,出於榮譽,想必會幫助她。身為伯爵大人,他肯定有錢,領主不都是有錢人嗎?也許他可以買通泰溫公爵手下的傭兵,讓他們送她去奔流城。父親常說,傭兵多半都是只認錢不認人的。 然而,有一天早上,她偶然瞧見三個身穿靜默修女會那種兜帽灰袍的女人將一具屍體搬上馬車。屍體縫在一件飾有戰斧紋章的精緻絲披風裡。艾莉亞詢問死者是誰,一個衛兵告訴她賽文大人死了。這句話,活像在她肚子上踢了一腳。反正他也救不了你,她眼看著姐妹們趕著馬車出了城門,心裡想,他連自己都救不了,你這只笨老鼠,別做夢了。 從此之後,她又恢復到整天清潔擦洗,來回送信,以及在門後偷聽的生活。大家眾說紛紜,有人說泰溫大人很快就要開往奔流城,有人說他要揮軍南下,出奇不意地奇襲高庭,更有人對前兩種說法嗤之以鼻,因為史坦尼斯才是最大的威脅,公爵大人想必會去保衛君臨。小道消息還有很多,比如大人派出格雷果·克裡岡和瓦格·赫特去消滅如芒刺在背的盧斯·波頓啦;大人派渡鴉送信去鷹巢城,打算迎娶萊莎·艾林夫人,以贏取谷地啦;大人買了一噸銀子來鑄造可以殺掉史塔克家狼靈的魔法劍啦;大人寫信給史塔克夫人懇求和解,所以弑君者很快就會被釋放啦,等等。 信鴉每天來來去去,泰溫大人卻幾乎足不出戶,忙著召開軍事會議。艾莉亞遠遠地瞥見過他幾次——一次他在城牆上行走,由三個學士和那個長著濃密鬍鬚的胖俘虜陪同。一次他跟屬下諸侯一起騎馬出城,視察營地。但通常他站在拱頂的樓臺中,注視下方流石庭院裡操練的人們。他站在那兒,雙手緊扣劍柄上的黃金圓球。據說泰溫大人酷愛黃金,她聽一個侍從開玩笑道,公爵甚至拉出的屎都有金子。作為一個老人而言,蘭尼斯特公爵看起來很強壯,雖然謝了頂,卻有著厚實僵直的金鬍鬚。不知怎地,他的臉龐讓她想起了父親,儘管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沒什麼大不了啦,他就是戴了張公爵的面具而已,她告訴自己。記得某次母親也曾關照父親帶上公爵的面具,好去處理什麼事情,父親聽了哈哈大笑。但她無法想像泰溫大人會為什麼事情發笑。 有一天下午,她正在井邊排隊等候打水,卻聽見東城門的絞鏈吱嘎作響。一大群人騎馬從鐵閘門下穿過。當她窺見領頭之人盾牌上的獅身蠍尾獸圖案,一股恨意猛然襲向全身。 在清天白日下,亞摩利·洛奇爵士看來不若火光中那麼可怕,但那雙豬眼仍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井邊有個女人說,他帶著部下沿湖追逐貝裡·唐德利恩,搜捕反叛者。我們才不是反叛者,艾莉亞心想,我們是守夜人,守夜人是不偏不倚的。亞摩利爵士的手下比記憶中少了一些,許多人還受了傷。但願他們傷口化膿!但願他們通通死光! 接著,她看到了走在隊伍末尾的三個人。 羅爾傑戴了一頂黑色半盔,寬寬的鐵護鼻讓人很難看出他沒有鼻子。笨重的尖牙騎在他身旁,那可憐的戰馬看來隨時都可能教他壓垮。他渾身都是癒合中的灼傷,模樣比以前更為醜陋可怕。 賈昆·赫加爾依然面露微笑,仍舊穿著那身破舊肮髒的外衣,只是頭髮清洗梳理過。半紅半白的長髮披到肩上,閃著光澤,艾莉亞聽見女孩們羡慕地互相嘻笑稱奇。 早知道,我就讓大火燒死他們。詹德利說得對,我真該聽他的。若是她沒把斧子拋過去,他們早就沒了命。片刻之間,她好害怕被認出來,可他們騎馬經過時,對她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關注。惟有賈昆·赫加爾大致朝她站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直直地越過了她。他也認不出我,她心想,這也難怪,阿利是個拿短劍的兇狠男孩。而我只是個提水捅的灰老鼠。 這天剩下的時間,她都在刷洗號哭塔的臺階。到得黃昏,當她將水桶拖回地窖時,手上已經破皮流血,胳膊酸得直打顫。艾莉亞累得連飯都吃不下,於是向威斯請求之後,直接爬回稻草堆裡睡覺。「威斯,」她打著哈欠,「鄧森,奇斯威克,波利佛,『甜嘴』拉夫。『記事本』和獵狗。格雷果爵士,亞摩利爵士,伊林爵士,馬林爵士,喬佛裡國王,瑟曦太后。」她覺得也許該在禱詞裡再加三個名字,但她今晚實在太累,無法做出決定。 她夢見群狼在森林裡狂野地奔馳,突然有一隻強壯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就像光滑,溫暖而堅實的岩石。她立即醒來,蠕動著要掙脫。「女孩什麼都別說,」有個人貼著她的耳朵悄聲道,「女孩閉緊嘴巴,沒有人聽得到,朋友之間說說悄悄話,好不好?」 艾莉亞的心咚咚直跳,她勉強點了點頭。 賈昆·赫加爾將手拿開。地下室裡一片漆黑,雖然他的臉只有數寸之遙,她也看不清。然而她能聞到他,他的皮膚聞起來很清新,有股肥皂的味道,他的頭髮上灑了香料。「小子變做女孩,」他喃喃道。 「我本來就是女孩。我還以為你沒認出我。」 「某人的眼睛會看。某人洞察真相。」 她想起自己應該恨他的。「你嚇著我了。你現在跟他們一夥,早知道我就讓你燒死算了。你來這兒幹嘛?走開,否則我喊威斯!」 「某人要還債。某人欠三條。」 「三條?」 「紅神是債主,可愛的女孩,惟有死亡方能換取生命。女孩取走三條本屬他的命。女孩就得拿出三條來償還。女孩說名字,某人去辦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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