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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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國王模仿弟弟的口氣,「少孩子氣啦!」 「我們是小孩子,」彌賽拉理直氣壯地表示,「我們本就應該孩子氣。」 獵狗哈哈大笑,「這下你可辯不過她了。」 喬佛裡認輸了,「那好,反正我弟弟再怎麼也不會比剛才那些傢伙差。來人,把矛靶拿出來,托曼等不及想當蚊蠅呢。」 托曼高興地叫了一聲,擺動肥胖的雙腳跑開去準備著裝。「祝你好運!」珊莎對他說。 於是他們在比武場的另一頭設起一個矛靶,並為王子的小馬備妥馬鞍。托曼的對手是一個孩童高度的皮革戰士,裡面填滿稻草,站在一個旋轉軸上,一手拿盾,另一手則握著布墊釘頭錘。有人還在假人頭上綁了一對鹿角。珊莎記得喬佛裡的父親,故王勞勃,生前頭盔上也有兩根鹿角……喬佛裡的叔叔藍禮公爵也是,他是勞勃的幼弟,如今成了叛徒,自立為王。 兩個侍從合力幫王子扣進他那雕飾華麗的銀紅小盔甲裡,頭盔頂端有一大束紅羽,盾牌上蘭尼斯特的怒吼猛獅和拜拉席恩的寶冠雄鹿相對嬉鬧。侍從扶他上馬,紅堡的教頭艾倫·桑塔加爵士走上前,遞給托曼一柄銀質鈍面長劍,劍刃是葉子形狀,把柄特別為八歲男孩的手掌所打造。 托曼高舉寶劍,「凱岩城萬歲!」他用稚嫩的嗓音大喊,雙腳夾住馬肚,跑過硬泥地,朝矛靶沖去。坦妲伯爵夫人和蓋爾斯伯爵參差不齊地喝采,珊莎也加入應和。國王則兀自生著悶氣。 托曼催小馬快跑,經過假人時英勇地揮出長劍,結結實實地擊中假人騎士的盾牌。矛靶轉了一圈,布墊釘頭錘繞回來,狠狠地敲中王子的後腦勺。托曼從馬背上飛了出去,沉重地摔在地上,嶄新的盔甲像一袋破銅爛鐵般喀啦作響。他掉了劍,小馬也離他而去,跑過城郭。四周群起哄笑,其中喬佛裡國王的笑聲不但最大,而且最久。 「哎喲!」彌賽拉公主大叫,跌跌撞撞地跑出包廂,奔向她的小弟。 珊莎發現自己充滿一種古怪而輕率的勇氣,「你應該跟她一起去,」她對國王說,「你弟弟可能受了傷。」 喬佛裡聳聳肩,「那又怎樣?」 「你應該把他扶起來,告訴他,他騎得很好。」珊莎克制不住自己。 「他被打下馬來,跌在地上,」國王指出,「這哪叫騎得好?」 「你們看,」獵狗打斷他們,「這小子挺勇敢,他準備再試一次。」 侍從們正扶著托曼再次騎上小馬。如果托曼是哥哥,喬佛裡是弟弟就好了,珊莎心想,我可不介意嫁給托曼。 這時,從城門樓前突然傳來聲響,把眾人都嚇了一跳。鐵鍊嘎吱作響,閘門升起,大門也在絞鏈聲中緩緩打開。「誰叫他們開門的?」喬佛裡質問。由於城中騷動不斷,紅堡大門已經深鎖多日。 在一陣金屬碰撞和馬蹄聲中,一隊人馬騎過鐵閘門。克裡岡走到國王身邊,一手按住長劍劍柄。來者雖然風塵僕僕,面露疲態,卻高舉著蘭尼斯特家族的紅底金獅旗。其中只有少數人是穿著紅袍和盔甲的蘭尼斯特士兵,更多的是自由騎手和流浪武士,甲胄各異,手握利劍……除此之外,還有彷佛從老奶媽的故事裡走出來的猙獰蠻人——以前布蘭最喜歡這種故事——他們身披襤褸獸皮和堅硬皮革,長髮長須,有的頭上手上包著染血繃帶,還有的缺眼缺耳,甚至少了幾根手指。 在這群人之中,騎著一匹高大紅駿馬,被怪異的墊高馬鞍前後包住的,正是太后的侏儒弟弟,外號「小惡魔」的提利昂·蘭尼斯特。他新長出的黃黑交雜的長鬍子蓋住了扁凹的臉,鬍鬚糾纏不清,粗硬如鐵線。他肩上飛舞著一件黑白條紋的影子山貓皮斗篷,他用左手握韁,右手懸著白絲吊帶。除此之外,在珊莎看來,他和上次造訪臨冬城時一樣畸形:額頭突出,雙眼大小不一,依舊是她生平所見最為醜陋的人。 雖然如此,托曼卻腳踢馬刺,騎著小馬快步馳過場子,口中興奮地大喊。一名身軀高大,步伐穩健,鬍鬚幾乎遮掩住臉的野蠻人將男孩從馬鞍上連人帶甲抱起來,放在他舅舅旁邊的地上。提利昂拍拍他的背甲,托曼喘不過氣的笑聲迴響在城牆之間,珊莎驚訝地發現他們兩人竟然是同等身高。彌賽拉跟在弟弟後面奔至,侏儒抱著她的腰轉了一圈,讓她開心地吱吱叫。 然後侏儒放開她,輕輕吻她額頭,一跛一跛地穿過廣場,朝喬佛裡走來。他身後跟了兩個人:一個是黑髮黑眼的傭兵,舉止有如追蹤獵物的靈貓;另一個則是憔悴的青年,有一個眼窩是空的。托曼和彌賽拉跟在他們身後。 侏儒在國王面前單膝跪下,「陛下。」 「是你。」喬佛裡說。 「是我。」小惡魔應道,「不過對舅舅和長輩講話,理應更禮貌一點。」 「聽說你死了。」獵狗說。 小個子看了大個子一眼。他的眼睛一隻綠,一隻黑,兩眼均透著寒意。「我在跟國王說話,沒空理他的惡狗。」 「我很高興你沒死!」彌賽拉公主說。 「好孩子,咱們倆倒很一致。」提利昂轉向珊莎,「小姐,我對您的遭遇深感遺憾。諸神實在殘酷。」 珊莎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真的為她感到遺憾嗎?還是在嘲弄她呢?殘酷的不是諸神,而是喬佛裡啊。 「喬佛裡,我也對你的遭遇深表遺憾。」侏儒說。 「遭遇?什麼遭遇啊?」 「就忘了你父親大人?大塊頭,黑鬍子,特威猛,努力想一想,應該能記得。他是在你之前的國王。」 「喔,他啊?是的,很令人難過,他是被野豬殺死的。」 「陛下,這是『官方』說法嗎?」 喬佛裡皺起眉頭。珊莎覺得自己好像該說些什麼。從前茉丹修女是怎麼教她的?禮貌是貴婦人的盔甲。對,就是這句。於是她穿起盔甲,開口道:「大人,關於家母逮捕您一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只怕很多人正為此抱歉著呢,」提利昂回答,「事情了結之前,我看會有人悔不當初……不過很謝謝你的關心。喬佛裡,你母親在哪裡?」 「她和我的重臣們在開會。」國王答道,「你哥哥詹姆一直打敗仗。」他憤怒地看了珊莎一眼,彷佛這都是她的錯。「現在他被史塔克家抓去,我們不但丟了奔流城,連她的笨哥哥都自立為王了。」 侏儒嘿嘿一笑,「這年頭什麼樣的人都能當國王。」 小喬不知該如何應對,但他看來十分不悅,滿腹猜疑。「沒錯,嗯,舅舅,我也很高興你沒死。你有沒有給我帶命名日禮物啊?」 「有啊,就是我的聰明才智。」 「我寧願要羅柏·史塔克的頭。」小喬不懷好意地看了珊莎一眼。「托曼,彌賽拉,我們走。」 桑鐸·克裡岡多留了一會兒,「小個子,我勸你講話注意一點。」警告完之後,他才大步跟著國王離開。 現在只剩下珊莎和侏儒,以及他的那群怪物。她試著想說些什麼,「您的手受傷了。」最後她勉強說。 「我在綠叉河邊打仗時,被你們北方人的流星錘砸到。我從馬背上摔下去,才沒被他打死。」他審視著她的面容,笑容變得溫和了些。「為你父親大人哀悼,是不是?你好哀傷。」 「我父親是叛徒,」珊莎立刻說,「我哥哥和母親也是叛徒。」這已經成了條件反射,「我絕對忠於我所深愛的喬佛裡。」 「毫無疑問,就和被狼群包圍的麋鹿一樣忠誠。」 「是獅子。」她不假思索地悄聲說,說完不禁緊張地環顧四周,幸好附近沒人。 蘭尼斯特握住她的手,輕輕擠了一下。「孩子,我只是一頭小獅子,而且我向你保證,我決不會欺負你。」說完他鞠個躬,「現在,請容我告辭,我有要緊事要呈報太后和重臣。」 珊莎目送他離去。他的身體隨著踏出的每一步左右劇烈搖晃,彷佛一隻來自奇人異獸圖中的怪物。他比喬佛裡溫柔多了,她心想,但太后對我不也很溫柔?他畢竟是蘭尼斯特家的人,是太后的弟弟,小喬的舅舅,絕非我的朋友。曾經,她全心全意地愛著喬佛裡王子,對他母親,也就是當時的王后,則是大為傾慕、全然信任,結果他們回報她的卻是父親的首級。珊莎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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