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① | 上頁 下頁
一四六


  他拿起蠟燭,把她仔細打量一番。波隆眼光不錯:她生得一雙雌鹿般的眸子,身形纖細,乳房小而結實,臉上的笑容時而羞怯、時而傲慢、時而邪惡。他挺滿意。「大人,要我脫衣服嗎?」她問。

  「稍等,雪伊,你是處女嗎?」

  「大人,您高興的話,就這樣想吧。」她故作莊重地說。

  「小妹妹,知道真相我才會高興。」

  「是嗎?那您得付雙倍的錢。」

  提利昂認為他們簡直是絕配。「我是蘭尼斯特家的人,有的是黃金,你會發現我是個很慷慨的人……但我要的不只是你兩腿間的東西——當然那個我肯定要。我要你和我一起住,為我倒酒,陪我說笑,每天在我奔波之後替我按摩雙腳……而且,不管我留你一天還是一年,只要我們在一起,你就不許跟其他男人上床。」

  「很公道。」她伸手向下,抓住自己粗布薄衫的裙擺,流暢地上拉過頭,丟到一邊。底下除了裸體,空無一物。「大人不把蠟燭放下來,可是會燒到手的。」

  提利昂放下蠟燭,牽起她的手,輕輕拉攏。她俯身親吻他,嘴裡有蜂蜜和苜蓿的味道,她的手指靈活熟練地找到他衣服的繩結。

  當他進入她體內的時候,她用低回的親密話語和顫抖的喜樂喘息來迎接他。提利昂懷疑她的愉悅是裝出來的,但由於她裝得非常逼真,他也就不以為意,畢竟這背後的真相他可不想知道。

  完事後,當她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提利昂才明白自己真的很需要她,或者像她這樣的人。自他隨哥哥及勞勃國王一行前往臨冬城至今,已經快一年沒和女人睡過了。而明天,或者後天,他就可能戰死,果真如此,他死的時候寧可想著雪伊,也不要想著父親大人、萊莎·艾林或凱特琳·史塔克夫人。

  他感覺到她柔軟的胸部靠上自己臂膀,那是一種無比美妙的感覺,在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那首歌。靜靜地,輕輕地,他哼唱起來。

  「大人,唱什麼哪?」雪伊靠著他呢喃道。

  「沒什麼,」他告訴她,「只是我小時候學的一首曲兒罷了。快睡罷,小寶貝。」

  待她閉上雙眼,呼吸變得深沉而規律,提利昂輕輕地從她體下抽身離去,惟恐打擾她好夢。他渾身赤裸地下床,跨過他的侍從,走到帳篷後去撒尿。

  波隆盤腿坐在一棵栗子樹下,靠近拴馬的地方,睡意全無地磨著利劍;這傭兵似乎不像別人那般需要睡眠。「你在哪兒找到她的?」提利昂一邊尿,一邊問他。

  「從一個騎士手上搶的,那傢伙根本不願放棄她,是你的名字讓他改變了主意……當然,還有我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

  「好極了,」提利昂苦澀地說,一邊甩幹最後幾滴尿液。「我記得我說的是『幫我找個妓女』,不是『幫我造個敵人』。」

  「漂亮的早搶光了,」波隆道,「你要想換個沒牙的醜婆娘,我很樂意幫你把她送回去。」

  提利昂跛著腳走到他身邊坐下。「你這話要給我老爸聽到,必定被加上無禮放肆的罪名,發配去挖礦。」

  「好在你不是你老爸,」波隆回答,「還有一個鼻子長滿皰子的,你要麼?」

  「那豈不傷了你的心?」提利昂回敬,「我就留著雪伊。你不會剛巧注意到那騎士叫什麼名字吧?打仗的時候,我可不想讓他在我身邊。」

  波隆霍地起身,動作如靈貓一般迅捷優雅,手心轉著劍。「侏儒,打仗時我會在你身邊。」

  提利昂點點頭,他的皮膚裸露在外,覺得夜晚的空氣十分溫暖。「保我這場仗活下來,要什麼獎賞隨你挑。」

  波隆將長劍從右手拋到左手,然後試著揮了一下。「誰想殺你這種人?」

  「我老爸就是一個。他派我打前鋒。」

  「是我也會這麼安排。小矮人舉個大盾牌,教他們的箭手頭痛死。」

  「聽你這麼一說,我的心情竟大為振奮,」提利昂道,「我一定是瘋了。」

  波隆收劍入鞘。「毫無疑問。」

  提利昂回到帳篷,發現雪伊已經翻身用手肘枕著臉,睡意未消地喃喃說:「我一醒來,大人就不見了。」

  「大人這不就回來了麼。」他鑽進被窩,在她身邊躺下。

  她探手伸到他畸形的雙腿之間,發現他硬了起來。「的確是回來了喲。」她悄聲說,同時撫弄他。

  他問她是被波隆從誰手上帶來的,她說出一個小貴族的隨從的名字。「大人,您用不著擔心他。」女孩說,手指忙個不休。「他是個不起眼的小傢伙。」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又是什麼?」提利昂問她,「難不成我是個巨人?」

  「哎喲,可不是嘛,」她愉悅地說,「我的蘭尼斯特巨人。」說完她騎到他身上,一時之間,幾乎就讓他相信她的話。提利昂微笑著睡去……

  ……直到被黑暗中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吵醒,雪伊搖著他的肩膀。「大人,」她悄聲道,「大人您醒醒,我好怕。」

  他有氣無力地坐起來,掀開毛毯,號音響徹夜空,狂野而急促,仿佛在喊著:快啊,快啊,快啊。他聽見人們的叫喊、槍矛的撞擊、馬兒的嘶鳴,好在沒有打鬥。「是我父親的喇叭,」他說,「這是作戰集合令。史塔克軍離我們不是還有一天路程麼?」

  雪伊搖搖頭,眼睛睜得老大,面色蒼白。

  提利昂呻吟著下床,摸索著走到帳外,一邊叫喚他的侍從。蒼白的迷霧自夜幕中飄浮過來,宛如河面上悠長的白手指。人和馬在黎明前的寒氣裡跌跌撞撞,他們忙著系緊馬鞍,將貨物運上馬車,並熄滅營火。號角再度吹響:快啊,快啊,快啊。騎士們紛紛躍上不住吐氣的戰馬,步兵則邊跑邊扣上劍帶。當他找到波德①時,那孩子正輕聲打著鼾。提利昂揚腿狠狠地踢了他肋骨一腳。「快把我盔甲拿來,」他說,「動作快。」波隆從霧中跑來,已然全副武裝,騎在馬上,戴著那頂飽經擊打的半罩頭盔。「發生什麼事了?」提利昂問。

  「史塔克那小鬼搶先一步,」波隆道,「他趁夜色沿國王大道南下,就在我們北方不到一裡,全軍成戰鬥陣形。」

  快啊,號角仿佛在喊,快啊,快啊,快啊。

  「叫原住民準備出動。」提利昂縮回帳篷。「我的衣服上哪兒去了?」他朝雪伊叫道。「就那件,不對,是那件皮衣,該死,對對,把我靴子拿來。」

  等他穿好衣服,侍從已把他的盔甲排好。這身盔甲實在不起眼。提利昂本有一套上好的重鎧,特別精心打造,適合他畸形的身體,只可惜而今好端端放在凱岩城,與他相隔千里。他只好將就一下,在萊佛德伯爵的輜重車輛上東拼西湊:鎖甲和頭套,一名戰死騎士的護喉,圓盤護膝,鐵手套和尖角鋼靴。其中某幾件有裝飾,有的則樣式普通,通通都不成套,頗不合身。他的胸甲原本是要給個子更大的人穿的;為了對付他那顆不合比例的大頭,他們找來一個水桶狀的大盔,頂端有根一尺長的三角尖刺。

  雪伊協助波德為他扣上扣環和系帶。「如果我死了,記得要為我掉眼淚。」提利昂告訴妓女。

  「你人都死了,怎麼會知道?」

  「我就是知道。」

  「我相信你會。」雪伊為他戴上巨盔,波德隨即將之與護喉相連。提利昂扣上腰帶,掛好短劍和匕首,沉甸甸的。這時馬夫牽來他的坐騎,那是一頭結實的棕色大馬,身上的護甲和他一樣厚實。他得別人幫忙才上得了馬,只覺自己如有千石重。波德遞上他的鐵木鑲鋼邊大盾,然後是他的戰斧。雪伊退開一步,上下打量他一番。「大人您看起來很威武。」

  「大人我看起來像個穿著滑稽盔甲的侏儒。」提利昂酸酸地說,「不過我謝謝你的好意。波德瑞克,倘若戰事對我方不利,請護送這位小姐平安回家。」他舉起戰斧向她致意,然後調轉馬頭,飛奔而去。他的肚子裡好似打了一個結,絞得很緊,痛得厲害。在他身後,他的僕人連忙開始拔營。朝陽自地平線升起,一根根淡紅的手指從東方伸出。西邊的天空是一片深紫,綴著幾顆星星。提利昂不知這是否會是他今生所見最後一次日出……也不知思索這類事情是否就是怯懦的表現。哥哥詹姆在出戰前想過死亡麼?

  遠處響起軍號,低沉哀怨,令人靈魂不寒而慄。原住民紛紛爬上骨瘦如柴的山地坐騎,高聲咒駡、彼此嘲弄,其中幾個明顯是醉了。提利昂領軍出發時,空氣中遊移的霧絲正逐漸被東升旭日所蒸發,馬兒吃剩的青草上凝滿露水,仿佛有位天神剛巧路過,灑下整袋鑽石。高山氏族緊跟在他身後,各個部落的人各自追隨自己的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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