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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第四章 三、午夜歌聲】

  李鐵把胡文玉叫到廂房屋裡,要和他談談心。胡文玉坐立不安,非要走不可。不想參加了這次會,他跟許鳳和李鐵之間的距離一下拉長了。捏不到一塊了。李鐵固執地讓他坐下,懇切地望著他,他卻沉默地扭過臉看著一邊。

  李鐵親切地說:「胡文玉同志,我希望我們倆能互相幫助。」

  胡文玉淡淡地說:「啊,這個,當然啦。」

  李鐵說:「我想你知道我很尊敬你,因此我不能不直率地給你提意見,我認為你思想上有不健康的東西。」

  胡文玉好像被人觸著了痛處,機靈一下轉過臉來,有些惱火地看著李鐵說:「你說什麼,我的思想不健康?」他真想狠狠頂李鐵一下,可是終於說不出什麼來。

  李鐵並不讓步,盯住胡文玉說:「是這樣,如果再發展下去是非常危險的,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

  胡文玉反感地說:「我不奇怪你這種看法,要想毀掉一個人,必須在他身上製造出種種錯誤來。」

  李鐵一下摸不清這話究竟從何說起,給怔住了。兩人沉默著,各自吸著煙想著心事。李鐵覺得自己太冒失了,不該一上來先批評他。無論如何應該和他搞好關係,這樣對相互關係、對工作都有好處。想罷笑著說:「得啦,以後咱們多談談,互相之間就瞭解啦。我找你談,主要是希望你能留下跟許鳳同志在一起。你應該説明她,你也需要她的説明,你們應該把觀點一致起來才好。」這一番話,完全出乎胡文玉的意料之外,倒引起了他內心的激烈鬥爭。胡文玉吸著煙,低頭沉思起來。忽然他抬起頭來眼睛一亮,說:「我何嘗不想這樣啊,但是……」

  李鐵急忙地說:「別但是了,告訴你,是許鳳同志叫我來跟你談的,她希望你能跟她在一起工作。咱們是思想上的爭論嘛,誰也不會在意的。」

  胡文玉聽了激動地立起來,握住了李鐵的手。

  李鐵笑著使勁握了一下胡文玉的手說:「那好吧。等會兒咱們一起到高村去,你準備一下吧。」

  李鐵回到屋裡,正要往許鳳住的里間屋去,蕭金搖搖手,輕聲說:「許政委身上不舒服,你讓她休息一會吧。」李鐵就在外間屋坐在油燈旁邊看起文件來。

  這時許鳳躺在炕上,心煩頭暈,感到渾身不舒服。決心什麼都不想,好好休息一會,可是禁不住許多問題又往腦子裡鑽。她奇怪為什麼胡文玉的思想和自己這麼不一致呢。又懊悔自己沒有把會開好,工作安排得不夠具體,事先對幹部的不團結估計不足。她拍拍自己的頭,自言自語地說:「糟糕!簡直氣死人!……」她抱著頭,紮在炕頭裡,昏昏沉沉地躺著。隱約地覺得像是有人進來看了一下,又走出去了。聽著李鐵和蕭金在外間屋說話:

  李鐵說:「什麼事非要找政委?」

  蕭金說:「高大娘來了好一會兒了,非要找政委不可。」

  李鐵說:「我去和高大娘談談。」

  許鳳在裡屋聽見了,忙跳下炕走出來說:「不,還是我去。」許鳳說了來到前院東屋裡,見高大娘正和李大娘坐著說話。一見許鳳進來,上去一把拉著,流起淚來。李大娘立刻躲了出去。許鳳明白是怎麼回事,忙拉大娘坐下勸解起來。高大娘用衣襟擦著眼淚把高鐵莊被抓去的事說了一遍,最後哭著說:「我只說找你們想法把他贖出來,誰知道他這麼沒出息。聽聯絡員回來說,他投降了敵人當了漢奸。你們要打死他就打死他吧。俺娘兒倆都是黨員,想不到落這麼個下場!」她說著既惱恨又心疼兒子,難過的不知怎麼是好。

  許鳳又說又勸,好容易才算把大娘說得平靜下來。大娘又說:「鐵莊捎信來要把我接到韓莊去住,我沒有去。我也想開了,就當我沒有生過兒子,我也不跟他去丟人現眼!」

  本來高鐵莊當偽軍軍官是許鳳派去的,現在也不好把內幕都說穿,只得說:「你去吧大娘,在那裡安排個地方,必要的時候,我們也好去隱蔽一下。這對我們有好處。你守著鐵莊叫他做些抗日的工作,也管著他點,不作壞事,就沒有人跟他叫漢奸。」

  大娘細想許鳳的話也有道理,自己去了,多少能起點好的作用,也就答應了。許鳳派村裡的人送她走了。幹部和隊員們四五個人一組,按照分散計畫先後出村走了。胡文玉也頭裡走了。李鐵、許鳳在屋裡一面拾掇著檔一面說話。許鳳說:

  「我們就要添一個文化水準很高的區委宣傳部長了。」

  李鐵一聽忙問道:「是誰呀?」

  許鳳說:「江麗。這個女同志好極啦,看起來長得挺嬌嫩的,其實是個很堅強的人呢。她本姓何,家庭是個大地主,她爹當過大學教授。『七七』事變時,爹娘叫她嫁給一個國民黨的少將,一起南逃。她堅決反抗,黑夜獨自逃出來。流浪了好多天,才找到了呂司令的隊伍,參加了工作,改了姓和家庭斷絕了關係。因為她在北平念書的時候一直是學生運動的積極分子,立場很堅定,到了部隊上不久就參加了黨。大掃蕩前是文工團副指導員。」

  李鐵高興地說:「這可好極了,叫她快點來吧。」許鳳說:「一會咱們就見到她了。」她說了沉思了一會兒,又和李鐵商量道:「為了統一幹部的認識,我打算把堅持武裝鬥爭的意見給縣委寫個報告,取得縣委的支持。」

  李鐵說:「對,縣委如果不同意就向地委申訴。正確的意見總會得到上級黨的支持的。」許鳳沉思了一下說:「我真想去找周政委一次。對於我們的意見,我想他是會支持的。」

  李鐵嘆息地說:「聽說他病的很厲害了,我來的時候,他就躺著跟我談的話,現在是副書記潘林同志代理他的工作。」

  許鳳心裡一驚,不由說了一聲:「潘林同志?!」

  李鐵道:「是啊!這個人立場堅定,鐵面無情。他親哥哥當了叛徒。有一天黑夜,兩個人在家裡碰上了,潘林同志就當著他娘把他哥哥槍決了。那時候,河城區根本進不去幹部了。縣委就派他到河城區當書記,他糾正了那區過左的政策,建立了隱蔽保壘戶,局面就給打開了。這同志工作起來簡直是不顧命的。有一次帶著病去開闢一個村的工作,這個村是敵佔區,四周被水圍著,到了這兒,他病情加重,還堅持著工作。後來我得到情報,說敵人拂曉要包圍那村,我進去,才把他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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