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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第七十一回 彰報應流離苦妻女 顯神通牽合野鴛鴦

  前書說到鳴乾、默士弟兄二人,因一言不合,彼此吵鬧起來。一個怒氣衝衝,一個始終冷笑。驚動藥房中一班夥計們進來觀看。鳴乾仍舊聲色不動,指著默士,對眾人說:「你們大家請看,這人今兒瘋了,無緣無故,同我瞎鬧,豈不奇怪?」

  默士當著許多人面前,倒不便說出他們保險弄弊這句話,反氣得啞口無言,看著鳴乾,咬牙切齒,恨恨不已。鳴乾只顧朝他發笑,默士見他這般情狀,倒弄得硬也不好,軟也不好,一個人頭面紅漲,很沒下場,惟有一鼓氣跑了出來,暗罵鳴乾好很心腸,如海生前,待他不薄,他不該昧良心,吞沒他的賠款銀子,拆了保險公司的爛汙,難免死後遺羞,一世英名,豈不付之流水。現在天理良心,默士倒是一片忠心,顧全如海的名譽。不過倘使鳴乾答應,分了十萬銀子給他,那時默士還存什麼心理,作者可不得而知。當下默士跑回保險公司,見了賬席,不便告訴他與鳴乾接頭的情形,只說這件事大為不妙,錢總理的遺產,現在歸他夫人掌管,你的宕賬,沒得憑據,那邊如何肯承認呢?賬席聽說,急得哭不出笑不出,對著默士,只是發呆,恨不得向他下個跪,請他想想法子。默士見了,亦覺可憐,暗罵你這貪財鬼,從前若不想他加二十塊錢薪俸,也不致有今日之禍了。此時要幫他設法,實在無法可施。因說:「事已至此,你也不用著急,急死了沒也用的。為今之計,你只有到魏代總理處出首,倒是一法。倘捺著想瞞過別人,待日後弄穿繃了,更不得了。」

  賬席道:「我若出首,魏總理倘問我為何不早告訴他,教我怎樣回答呢?」

  默士道:「那個不妨。你只說當初錢總理在生的時候,固然是上頭命令,不便違背。後來錢總理去世,我以為他既有這個戶頭,一定有存銀子的地方,及至調查之下,方知都是虛設名義。皆因帳簿雖歸帳房執掌,銀錢存放和支付的權柄,都是總理掌管,所以帳房中也是今日方始發覺,馬上進來報告的,請總理將存摺查一查,便知其細。你盡顧推頭不知道,誰教你說穿從前他也會同你商量過的呢。」

  帳房聽說,大喜稱謝道:「多蒙默兄提醒,我實在急昏了,一時心思掉不轉來,現在准照你的法兒行事便了。」

  默士道:「還有一句要緊話,想必魏總理也曉得的,錢家有一爿藥房開著,你教他們先把這藥房封了,別被他家的夥計們,私下把貨運了出去。」

  賬席回言理會得。當時他便捧著帳簿,進去見魏文錦,把默士教他一片話,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文錦原是好一個有主意的人,聽他言後,反驚得目定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倒轉去問賬席說:「你看這件事怎麼辦呢?」

  賬席回言:「全憑總理大裁。」

  文錦暗說不好,難題目來了,姑且聽他的說話,查一查存摺,果然莊款一無所存,帳簿上子虛記烏有記兩戶,有三十余萬銀子,存放在彼,既無摺子,又沒收條,不過兩頁空賬。文錦自接手總理以來,已半月有餘,今天乃是第一次查看往來摺子,方知這八十萬股本的大公司,眼前已不名一錢,外間倒有百十萬保險單出在外面,萬一失了事,將什麼去賠他們,此時才想到做總理的難處,一時急得手足冰冷,無計安排。看那賬席還站在面前,因說:「你出去罷,讓我一個人靜了心好想法子。」

  賬席暗笑,走了出去。文錦倒不靜心默坐想他的法兒,他原來打算出後門叨教別人,見賬席在旁,難以為情,故將他打發開了,慌忙搖電話,接官銀行,告訴他老友趙伯宣。他生平有兩個好朋友,一個俊人,一個便是伯宣。他曉得俊人做官的,商界情形,不甚熟悉。伯宣是銀行監督,善於理財,因此,打電話問他。伯宣電話中聽不仔細,只聽出大略情形,曉得事關非常重要,叫文錦自己到官銀行去面談。文錦不敢耽擱,急急坐馬車,往官銀行見了伯宣,細把如海生前弄的玄虛,現在被帳房先生查了出來,別的不打緊,倒是公司中沒了本錢,如何是好?伯宣一聽,就聽出了毛病,說:「此話不對,那帳房先生不是死的,為甚此時方查出內有虛賬,這件事一定要開股東大會,查一查,不能說死無對證。倘果是如海宕的賬,那自然要向他家屬追還。如系帳房先生作弊的話,我們非但要著他保人賠錢,還得請他吃官司呢。」

  文錦聽了,也說不差,他不能誣賴死人,一定要開股東大會,查他一個明白。伯宣道:「這句話你須守著秘密,不可告訴別人,待日後召集股東大會時,再為發表,休被他們知道了,預先準備。」

  文錦道:「這個自然,不用關照。」

  當即辭了伯宣,回轉公司,不叫賬席,卻把默士喚進總理室,問他錢總理當初宕虛賬,這件事你可知道?默士回言不知。文錦即將賬席報告的話,一一對他說了。又說:「這件事我恐帳房先生,趁火打劫,見錢總理死無對證,有心誣賴死人,想得一票好處,也說不定。所以你趕快替我發通告,邀請全體股東開股東大會,必須查他一個水落石出。若果是錢總理宕的賬,自然要向他家屬追還。倘被帳房掉了槍花,我們非但著他還錢,還須請他吃官司呢。這句話必須秘密,休得告訴別人,被他得了風聲,早為準備,我們就難查真相了。」

  默士諾諾連聲,退出總理室。不及十分鐘,賬席已得資訊,又向默士問計。默士道:「現在他們既然認真要查,最要緊的須有憑據,方能脫卻關係。你自己想想,當初錢總理教你寫賬的時候,可有什麼憑據沒有?」

  賬席想了半天說仿佛他有一張草底,令我照樣譽寫的,乃是他親筆所書,當其時好像夾在一本什麼帳簿內,不知還在不在?」

  默士道:「這是你的救命符,一定要尋他出來方好。」

  賬席聽說,即把許多帳簿,一張張揭開尋覓,果然他祖宗有靈,在一本什麼帳簿內,居然被他尋出如海親筆跡的一張底賬。默士看與如海手跡相符,對那賬席說:「好了,你有命了。」

  賬席拿著這張紙,既恐被風吹破,又怕有人搶了去,故此密密加封,鎖在鐵箱內,預備後來應用。倒底未雨綢繆,比不得臨渴掘井,到那天開股東會,眾人向賬席責問,他不慌不忙,呈出這張字樣說:「總理令我如此落賬,一則上命難違,二則銀錢原由總理掌管,他說存在何處,做帳房的怎能追根問底呢?」

  眾人無話駁他,大家會議之下,因如海既有親筆憑據,明顯得是他虛宕的賬,事關公款,理應追還。查得他新閘置有產業,某處開著藥房,想必動產不動產,也足夠相抵,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稟明公堂,出特別封條,馬上將他的產業封起來,再細細核算,不能延遲,被他們得了風聲,預將物件搬走,就恐不夠數了。此議既出,多數贊成,全體通過。俊人、伯宣等幾個和如海生前要好的朋友,明知道這件事實行起來,如海不免破產,他的家屬何以存身,無奈這是全體公意,況他們自己,也沒一個不是丟卻钜萬血本,誰不指望撈他幾個回來,因此,非但沒人勸阻,竟連信也沒有人肯到如海家中送一個,聽他們束手待斃。世態人情,豈不可怕。看官們休得著急,天無絕人之路,斜刺裡忽來一個報信之人。此人倒不是為顧全如海家屬起見,因曉得要封藥房,杜鳴乾是藥房經理,恐他沒有提防,來不及取出行李鋪蓋,故而急欲告訴他一句,令他趁早將行李鋪蓋搬了出去,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這人非別,便是默士的同事王先生,他從前曾得過鳴乾五百兩銀子謝意,心中很感激他,現在得知公司股東開會議決這一樁事,心中打算報答鳴乾的前情,因此急急往藥房中,向他報信。鳴乾得報,非常感激,留王先生吃茶。王先生不便久留,匆匆辭去。鳴乾因重要物件,都藏在鐵箱內,故而當夜就叫人將鐵箱送進了城,安置在他的紅木店內。自己又往新閘錢公館中,告訴薛氏,薛氏得了丈夫數十萬遺產,正打算適適意意過安樂日子,不期鳴乾送了這個資訊來,耳朵內很聽不進,叫聲:「杜家伯伯,你原曉得我家少爺的脾氣,他生前最不喜歡同女人多話,所以他外間幹的事情,我們家中一點兒都不知道,我想宕賬也許有的,但那有宕那三十幾萬之理。他們說有少爺的親筆憑據,但他已經死了,教誰做見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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