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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石、胡也頻、殷夫等的創作(2)


  一九二八年春,胡也頻到了上海,他開始閱讀馬克思主義理論書籍,並明確地以文學為革命服務。在《到莫斯科去》的序文中,他強調創作應「抓住這鬥爭底時代的現實」,強調新文學的作者應跨出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的生活圈子,「深入於無產階級的社會而經歷他們的生活和體驗他們的意識」,這些認識和主張顯然有助於他的創作,《到莫斯科去》正是「這種主張的實踐」。

  作品描寫一個「新女性」素裳,厭惡金馬玉堂的資產階級生活,追求有意義的人生,但對當時各種不同的思潮感到惶惑。共產黨員施洵白的出現,使她在迷途中找到了指南,堅定了革命的信念,兩人產生感情,並決定一同到莫斯科去。這時她的丈夫官僚徐大齊卻捕殺了施洵白,新的仇恨加深了素掌對舊的生活的憎厭,她終於毅然獨自出發。作品傾向鮮明,表現了作者創作的新的起點。但政治熱情尚未能同具體的藝術描繪緊密結合。素裳轉變的最初過程較多在言談和思索中越過,黨員施洵白的形象也沒有得到鮮明有力的刻劃,這些反映了作者這時尚缺乏生活實感,有時還不自覺地流露出小資產階級的思想感情,給作品帶來了明顯的弱點。

  在寫《光明在我們的前面》前後,作者參加了實際革命鬥爭。他熱情地宣傳馬克思主義,宣傳無產階級文學,參加「左聯」工作,任熱行委員和工農兵通訊委員會主席職務。作品是在緊張的革命工作中擠出時間寫成的。《光明在我們的前面》通過一對青年的愛情生活的描寫,反映了應該走怎樣的革命道路的問題。劉希堅堅信共產主義,他的愛人白華則為無政府主義所吸引著。他們經常討論,爭辯,都未能縮短他們思想意識上的距離。「五卅」慘案發生,一切行動、思想都在事實面前受到考驗。

  共產主義者洞見歷史發展的動向,踏實工作,受到群眾的擁護,而只憑空想和狂熱行事的無政府主義者卻不為群眾鬥爭所需要;白華終於在實際生活的教育下走上了正確的革命道路。作品描寫了慘案在北京的熱烈反響,最後寫出青年們滿腔熱情地走向工廠農村。「五四」以後,一些決心反抗舊秩序的知識青年曾急迫地吸取一切從國外來的新知識,一時分不清無政府主義和社會主義、個人主義和集體主義的界線,尼采、克魯泡特金和馬克思在當時幾乎同樣吸引他們;到後來,他們才認識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是解放人類的唯一真理和武器。

  這部小說所反映的,正是中國現代許多進步知識份子這樣一段重要的生活經歷和這樣一個重要的政治抉擇,具有寬廣的社會內容和尖銳的思想意義。和《到莫斯科去》一樣,它歌頌了共產主義思想的勝利,較為豐滿地描寫了實際鬥爭,努力在鬥爭發展中寫出人物的思想轉變;這些都寫得熱情有力。《光明在我們的前面》是作者最好的一部作品,發表後受到批評界的注意和重視。作者最後寫的《同居》(注:《前哨》第1卷第1期),力圖反映革命根據地人民的生活,由於沒有親身經歷,描寫尚嫌簡單,但作品洋溢著對於新事物的喜悅之情。

  殷夫(徐白,白莽,1909—1931)從一九二四年左右起就開始寫詩。一九二八年創作較多。殷夫早期的作品,內容多為對愛情和故鄉的歌唱,也有對光明未來的呼喚。詩中大多帶著他對黑暗現實的憂憤和自己內心的悒鬱。這正反映了在沉悶而激蕩的時代中一個有抱負的敏感青年的憧憬。他喟歎著「希望如一顆細小的星兒,在灰色的遠處閃爍著」(《放腳時代的足印》);他讚頌「沙中最先的野花,孤立搖曳放著清香」(《祝——》);他「笑那傾天黑雲,預期著狂風和暴雨」(《給某君》);他又感到自己是「枕著將爆的火山,火山的口將噴射鮮火深紅」(《地心》)。他守候在「寂寞的窗頭,熱望未來的東方朝陽」(《獨立窗頭》)。在這些詩句裡,交織著殷夫的孤寂和熱烈的感情。也正是其中不斷向上、要求進步、追求真理的精神,使得他在參加革命以後,在黨的教育下,迅速地成為無產階級的革命詩人。

  殷夫與革命發生關係較早,一九二七年四月在上海第一次被捕。一九二九年,他離開學校,專門從事青年工人運動,創作趨向高潮,以殷夫、白莽、莎菲等筆名發表了不少詩歌、散記、論文。這時的抒情詩如《贈朝鮮女郎》、《夢中的龍華》等篇,表現出他堅決的鬥爭意志。他還寫了不少政治鼓動詩(也被稱為紅色鼓動詩),大多發表在作者自己編輯、秘密發行的刊物《列寧青年》和「左聯」刊物《萌芽月刊》、《拓荒者》、《巴爾底山》等上面。

  這些詩格調新穎,境界開闊,個人感情的抒唱與革命鬥爭的讚頌交響成氣概雄渾、聲調激昂的戰歌。作者宣稱要為時代「唱一支新歌」(《Romantic的時代》),宣稱「我們把旗擎高,號兒吹震天穹」(《Pionier》)。已經匯入群眾洪流的詩人,再不為孤寂所煩惱。他充滿著自豪感,充滿著自我改造和改造時代的信心。正當「四一二」兩周年紀念這一天,殷夫寫了《別了,哥哥》這首詩,他這時完全站在無產階級立場上,與他哥哥所代表的剝削階級作了徹底的決裂。他「不要榮譽,不要功建」,要的是「永久的真理」。在這首詩的最後,他以異常堅決的口吻寫道:

  別了,哥哥,別了,
  此後各走前途,
  再見的機會是在
  當我們和你隸屬著的階級交了戰火。

  殷夫將全身心投入了無產階級革命事業,在他的詩中出現了許多正面歌頌工人鬥爭的詩篇。這些詩充滿了革命的階級感情,它痛擊著反動統治者及其黨徒,對被壓迫人們的英勇鬥爭不遣餘力地給以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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