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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危機的加深和文藝界抗日統一戰線的初步形成(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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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個口與論爭中,魯迅先後發表了《答托洛斯基派的信》、《論現在我們的文學運動》、《答徐懋庸並關於抗日統一戰線問題》等文章,對文藝界的抗日救亡運動提出了精闢的意見。魯迅熱烈擁護中國共產黨提出的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政策,「贊成一切文學家,任何派別的文學家在抗日的口號之下統一起來的主張」,生動有力的駁斥了託派對党的統一戰線政策的攻擊和誣衊。魯迅指出:「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是無產階級革命文學的一發展,地無產革命文學在現在時候的真實的更廣大的內容。……決非革命文學要放棄它的階級的領導的責任,而是將它的責任更加重,更放大,重到和大到要使全民族,不分階級和黨派,一致去對外。這個民族的立場,才真是階級立場。」 在這裡,魯迅為了補救「國防文學」這一口號本身在文學意義上的不明了性,正確在說明了「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與無產階級革命文學的關係,而且針對左翼文學隊伍中有的人忽視、放棄無產階級領導權的錯誤,特別強調了統一戰線中無產階級領導權的重要意義。魯迅表示同意郭沫若的「國防文藝是廣義的愛國主義的文學」和「國防文藝是作家關係間的標幟,不是作品原則上標幟」的意見,批評了「國防文學」某些擁護者狹隘的小團體思想,也批評了「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某些擁護者在理論解釋上的關門主義觀點。 他說:「文藝家的抗日問題上的聯合是無條件的,只要他不是漢奸,願意或贊成抗日,則不論叫哥哥妹妹,之乎者也,或鴛鴦蝴蝶都無妨。但在文學問題上我們仍可以互相批判。……『國防文學』不能包括一切文學,因為在『國防文學』與『漢奸文學』之外,確有既非前者也非後者的文學,除非他們有本領也證明了《紅樓夢》,《子夜》,《阿Q正傳》是『國防文學』或『漢奸文學』。」在魯迅看來,提出「國防文學的聯合戰線」或「在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口號下聯合起來」,都是不正確的。 魯迅全面地解釋了「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與「國防文學」的關係,指出「國防文學」是「目前文學運動的具體口號之一」,這個口號「頗通俗,已經有很多人聽慣,它能擴大我們政治的和文學的影響,加之它可以解釋為作家在國防旗幟下聯合,為廣義的愛國主義的文學的緣故」,因此,「它即使曾被不正確的解釋,它本身含義上的缺陷,它仍應當存在,因為存在對於抗日運動有利益」。 至於「『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這名詞,在本身上,比『國防文學』這名詞,意義更明確,更深刻,更有內容」;它「主要是對前進的一向稱左翼的作家們提倡的,希望這些作家們努力向前進」;「也可以對一般或各派作家提倡的,希望的,希望他們也來努力向前進」。魯迅鄭重地指出,「國防文學」口號應當與「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口號「並存」,他「是並沒有把它們看成兩家的」。魯迅還建議不要「喊口號,爭正統」,「而在實做」,以便在共同目標下聯合起來。 魯迅關於兩個口號的正確解釋,得到許多作家包括提倡「國防文學」作家的擁護。茅盾認為,魯迅關於兩個口號「之非對立的而為相輔的」這種解釋,廓清了人們由於「二口號之糾紛所惹起的疑惑」(注:《關於〈論現在我們的文學運動〉》,《文學界》第1卷第2號,1936年7月10日)。茅盾主張:「一、『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應是現在左翼作家創作的口號!二、『國防文學』是全國一切作家關係間的標幟!」(注:《關於引起糾紛的兩個口號》,《文學界》第1卷第3號,1936年8月10日) 兩個口號的物件、範圍有所不同,但它們都是愛國的、共同對敵的口號。正因為如此,階級敵人對兩個口號雖然或歪曲,或利用,但都採取了反對的態度。他們說:「左翼作家所宣導的『國防文學』,及『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與所謂『人民陣線』,均系以宣傳抗敵為煙幕,以挑撥人民對政府發生惡感為手段,以鼓吹階級鬥爭為目的,其毒害人心,為禍社會,良非淺鮮。」(注:《文學與民族精神之關係》,《浦聲週刊》第82期,1936年12月14日) 三十年代中期的這場爭論是革命作家內部的論爭,但當時卻形成了幾乎對壘的形勢。《光明》、《文學界》等刊物主要發表「國防文學」口號的文章;《夜鶯》、《現實文學》等刊物主要發表「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口號的文章。擁護「國防文學」口號的作家,成立中國文藝家協會,發表《中國文藝家協會宣言》;贊成「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口號的作家,發表《中國文藝工作者宣言》,出現了「兩個陣容,一條戰線」的不正常的狀況。 當時參與兩個口號論爭的文章很多,除論爭中心上海之外,全國各地乃至日本東京均有反響。根據對三百多種報刊的不完全統計,發表的有關文章達四百八十篇之多。論爭的問題除關於兩個口號的優劣外,還涉及到文學創作要不要以抗日為中心題材,要不要提倡進步的創作方法,如何團結中間階層作家,創作自由和批評態度等問題。 發生在新的歷史轉折關頭的這場論爭,擴大了文藝上抗日救亡運動的聲勢和影響,加深了作家對文藝為抗日鬥爭服務的認識,宣傳了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思想,進一步明確了文化界建立民族統一戰線的必要性,批判了「左」的宗派主義和開始出現的右傾苗頭,討論了文學運動中的一些重大問題,促進了抗日救亡形勢下文藝創作的發展,因而具有明顯的積極作用。但是,正當民族危機迫在眉睫,論爭雙方的某些文章夾雜有無原則的意氣之爭和小團體傾向,也不免分散了力量,影響了團結,妨礙文藝界抗日統一戰線的早日形成。 很多文藝工作者和群眾感到兩個口號的基本精神沒有分歧,重要的是更快地以實際行動投入日益緊迫的抗日鬥爭。他們希望早日結束革命文藝界內部的論爭,有的刊物上發出了「作家們!更進一步的握手吧」的呼聲,表示「希望參加兩個協會的會員們自動的起來做這種合併的活動」(注:《作家們!進一步的握手吧》,《永生》週刊第1卷第17期,1936年6月27日)。 到了九月中旬,艾思奇等提出愛國主義的新啟蒙運動,要求兩個口號停止爭論,他進一步說明:「愛國主義的文化運動完全是民主主義的性質。並且要在民主主義的精神之下結合成文化上的聯合戰線。……這是急需要積極地做起來,而且需要五四時代以來的文化人大家合作的。」(注:《中國目前的文化運動》,《生活星期刊》第1卷第19期)「理論的論戰太多了,就未免會成為空洞的論爭」(注:《文學論爭所得的結果》,後收入《實踐與理論》)。不久,兩個口號的爭論,逐漸緩和下來。 一九三六年十月,魯迅、郭沫若、茅盾、巴金、洪深、葉紹鈞、謝冰心、周瘦鵑、包天笑等文藝界各方面代表人物共二十一人,聯合簽名發表《文藝界同人為團結禦侮與言論自由宣言》,「主張全國文學界同人應不分新舊派別,為抗日救國而聯合。……在文學上,我們不強求其相同,但在抗日救國上,我們應團結一致以求行動之更有力。」(注:《文學》第7卷第4期,1936年10月1日)這表明兩個口號論爭基本結束和文藝界抗日統一戰線的初步形成,從而為後一階級更廣泛的團結抗日,打下了比較扎實的基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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