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敵後武工隊 | 上頁 下頁 |
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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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賈正他們分頭在莊稼地裡追了半天,也沒有追著哈叭狗。哈叭狗的逃走,確實給魏強帶來了好大的不安。他知道,哈叭狗逃回據點,只用一個電話,就能從保定把大批的敵人,連老松田在內給勾引出來。為了早做提防,先把情況告訴了村幹部,並通知群眾做好一切準備;同時他也將部隊拉出村,鑽進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青紗帳裡。 不過,汪霞送來的這份關於梁邦的情報,卻引起了他好大的興趣。他仔細地思考好大一會兒,總覺得為了瞭解各村的秘密情報員,去爭取或是去捕捉回家辦喪事的梁邦,簡直像用一摟粗的木料做鐮把,有點大材小用。所以他對汪霞所提出的辦法,一百個不同意。他不同意的理由是:根據梁家橋村的工作基礎,群眾條件;根據梁家橋據點裡現有的「關係」;根據鬼子、警備隊愛看娶媳婦、出殯埋人的勁頭;根據梁家橋據點和村子緊相連的地形……他左思右想地考慮了好大一回,決心要大作一下文章。 他把自己的計畫告訴給汪霞,汪霞考慮考慮,覺得他這辦法確實比自己的好。她連連點頭誇讚:「好好好!到底是你們做軍事工作的人,對情況思考得那麼透徹,計算得那麼深遠!」 「我,我思考的這個還不定怎麼樣呢!」聽過汪霞一誇獎,魏強倒有點不太好意思了。「這只是我自己捉摸的,等劉文彬同志回來,咱們再好好地做個商量!說真的,這一彎子誰家的鍋臺、誰家的炕,他都比咱瞭解得仔細,摸得透!另外,事事也比咱想得更周到。」 起晌以後,劉文彬戴頂窩頭式的破草帽,褲腿卷過膝蓋,褂子在脊樑後頭披著,肩背筐,手拿鐮,跟在送水人的後邊,串著莊稼地走了來,見到了汪霞忙問:「你的傷口怎麼樣?看讓敵人追的,工作忙得,快三月啦,就沒去看過你一眼,真——」他把個「真」字的尾音拉長,話兒也就結束了。 劉文彬是接到哈叭狗逃跑的報告以後趕來的。哈叭狗跑到哪裡去了?劉文彬花了整整的一個晌午,派人到各據點裡探聽,終於探聽到了。原來,哈叭狗串著莊稼地一氣跑到了梁家橋,到了梁家橋據點裡。他嚇得再也不敢動彈了。想搭由高陽去保定的汽車回城裡,可當天的班車過去了,他只好等待明天。 這個情況,更增加了魏強要在梁家橋上大作文章的決心。劉文彬聽了魏強考慮的計畫,很滿意,又低聲細語地補充了一些意見,然後就分頭去進行準備工作。 五 汪霞返回田家橋樑玉環家。玉環和她的丈夫田常興正瞪大眼睛盼她來呢! 滿肚子心事的玉環,見到汪霞像見到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攥住她的雙手:「大妹子,為俺家的事可辛苦了你,你找見了嗎?」 「找見了,都找見了!」汪霞說著,接過田常興遞給的一碗涼開水,呷了兩口,「聽到你老娘的不幸消息,上級都挺生氣;我又把你的想法一學說,都認為你看得遠,做得對,願意盡一切力量幫你們的忙,問題就在你兄弟梁邦那裡了!」「在他那?」玉環一時捉摸不透,兩眼傻愣愣地瞅著汪霞。「是在他那!」汪霞搬著手指頭說,「一來,你兄弟是不是一準回家料理老娘的後事?」 「這個,他是會來的。他不是那種沒老沒少忘恩負義的人。」玉環十分有把握地說。 「再一說,他即使來了,咱八路軍可該用什麼辦法接近他呢?即使接近了,能用什麼辦法把他規勸得棄暗投明,用真心來幫助咱八路軍抗日?」 「這個,你更不用擔心。我自己當面鑼對面鼓地去和他說。俺倆是一奶同胞,他的脾氣、秉性我摸得最透。他從小就聽我的話。」在這一點上,玉環似乎把握更大。 「玉環姐,你別把事情看得那麼簡單了。他既不是你背著抱著時候的小兄弟,也不是在家裡的梁邦了。他人大心大了。俗話說,跟著啥人學啥人,跟著巫婆會跳神!天天和特務們花天酒地的鬼混,就是成佛做祖的人,也難說他不變心。當然,從他跟夜襲隊的幾次清剿看來,他還不是那麼罪惡深重,所以……」 梁玉環沒等汪霞說完,緊忙接過話碴來:「他呀!別看在夜襲隊裡應個名,他的心怎麼著也變不成塊黑炭。大妹子,你雖沒見過我兄弟,總有個耳聞,他可不是那鑽了腦袋不顧屁股的人!」 「就是因為這樣,上級才讓我找你來共同想辦法,把他爭取過來。如果能把他勸說得真的改邪歸了正,不光他自己跳出火坑,摘掉夜襲隊的特務帽子,八路軍還要盡力幫助他,給你們死去的老娘報冤仇。」 玉環用衣襟擦著淚水說:「只要報了娘的仇,救我兄弟出了火坑,八路軍要我怎麼做就怎麼做。大妹子,你就儘管說話吧!」 玉環她丈夫田常興,過去是幹過遊擊小組、跟鬼子打過交道的人,今天聽汪霞一說,心中就明白了七八成。他心裡想:「要真那樣,也該讓我那藏了二年多的老獨抉出出世啦!」等他媳婦說完話,也憋不住地說起來:「汪霞同志,你知道,俺倆論抗日,多會兒也沒落過後,今天,事情是出在俺們親戚家身上,你就儘管佈置吧!我還跟在遊擊組裡一樣,絕對服從!」 汪霞在這兒養了三個月的傷,對他們夫婦是摸透了的,也就照直地說:「現在中心問題是把你兄弟的工作做好;只要把你兄弟的工作做好,下幾步棋就好走了。我跟你一塊到梁家橋去,咱們共同和你兄弟梁邦見上一面,看看他的態度再考慮怎麼做工作。千萬別魯莽了!」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跟去呢?」因為汪霞光沖著梁玉環說,常興生怕甩下自己,抓了個空子忙打問。 「你是閨女女婿,當然應該去!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對工作只有好處沒壞處。」汪霞的回答,田常興聽了很高興。他說了一聲:「我到紅薯窖裡取老獨抉去!」風般地朝院裡跑去。汪霞重新換套褲褂,三人拾掇俐落,又把爭取梁邦的具體辦法做了個商量。末了,汪霞叮囑:「咱去了得處處加小心。你們管我叫小霞,有人問,就說是近門的小姑子!」三個人腳前腳後地奔梁家橋走來。 道上,田常興手提著一大串弔喪用的金銀箔,遠遠地走在前面;心裡過於悲慟的玉環,一聲不吭地低頭走著;汪霞跟在一旁,認真地聽著兩旁莊稼地裡的動靜,腦子裡一直在惦記梁邦來不來的事。梁邦要不回來,魏強的計畫天好,也要大費周折;當然,還可以走另外一條道。 就在汪霞她們出村的時候,梁邦騎著車子,挎著盒子槍,跟著送信的人出了保定城,朝別離兩年多的家鄉——梁家橋急衝衝地走了來。 還好,今天由於夜襲隊沒有外出清剿,送信的人一去就找見了梁邦。送信的人怕老松田和劉魁勝心裡起疑,不讓梁邦回來,假說梁邦的老娘是黑夜得暴病死的,根本沒提讓炮樓上鬼子打死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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