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敵後武工隊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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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佐!」小平次郎走上一步提醒地說:「從整個情況聽來,從劉魁勝的平素表現,肯定地說,是他幹的!夜襲隊為什麼敢這樣幹?劉魁勝為什麼敢胡鬧八方,目無軍紀?那是因為有人寵他,恐怕……這個,少佐會比我更明白!」小平次郎這幾句話,挑動了阪本少佐的嫉妒心,他的心不由得連跳了幾下。 同時,他想起最近聽到的謠傳:夜襲隊和武工隊有勾結,心想:「這不是發洩私憤的事,這裡面含有別的因素。要不然,為什麼除了萬士順以外,打死的都是日本人?是有目的。他們都是中國人,中國人,日本人,同在一起,心的不一樣。他們幹了這個,還會幹那個!但是在黑龍會①學習時的那句『遇事要多想,退幾步想』的警語立刻在他耳邊響起來。他兩眼發直地又沉靜的思索了幾十秒鐘,快步走到桌前搖起電話來。他要和夜襲隊通話,找劉魁勝問問「他們什麼時間從鄉下返回的,進的哪一座城門?」 他抓住電話機的搖把,狠勁地搖了幾搖,拿起聽筒放在耳朵邊上,耳機子裡立刻傳出了「要哪裡,要哪裡」的詢問聲。阪本少佐張了幾張嘴,末了,他怕打草驚蛇,溜到嘴邊上的話,用舌尖一裹、咽到肚裡,耳機子也慢慢地放下了。他的手還沒離開耳機子,噹啷啷響起一陣急劇的電話鈴聲。他二次抄起聽筒,聽筒裡傳出:「您是憲兵隊?我找阪本少佐講話……」 ①日本特務的鼻祖——頭道山滿搞的特務組織。 阪本少佐手擎耳機子,嘴裡連聲「啊啊啊」答應,忽然,他神情緊張地問:「你們南關員警所親眼看見了?那九個人裡有劉魁勝?看清啦?進的南門?……」從阪本少佐的神色上看,顯然對方回答得非常肯定,不然,他不會氣得眼珠瞪圓,肩膀直勁地亂抖動。 這一個電話,奠定了阪本少佐處理夜襲隊的決心。他雙眉擰湊到一起,搓搓雙手,剛要朝門外喊:「部隊集合!」電話又噹啷啷地響了起來。 阪本少佐抄起剛撂下的耳機子,劈口就說:「我是憲兵隊,你幹什麼?哪裡?南關防衛第七警備中隊。什麼,南關車站夜襲隊打死人的事,知道啦!馬上處理……」他望望面前兩個挨劉魁勝打的人證,兩次電話又給他增添了兩次旁證,劉魁勝平素的行為,夜襲隊勾串八路的壞消息,都像一瓢油又一瓢油地朝阪本少佐心頭燃燒起的火苗上澆,他再也不朝別的地方想,他生怕夜長夢多,劉魁勝出了意外,匆忙地扔掉還在傳話的聽筒,朝院裡吼叫了一聲:「部隊的集合!」怒衝衝地挎上戰刀,三步兩躥地跳出明燈火仗的屋子。 四 在劉守廟的僻靜處,魏強他們假借南關員警所和第七警備中隊的名義,通過電話局裡的「關係」接插,連給阪本少佐打了兩個電話。兩個電話像兩瓢助燃的油脂,澆在阪本少佐的火苗上,阪本少佐的火氣一下竄了個高。他坐上小臥車,帶領一中隊紅了眼的日本兵,風似地擁進了大西門,很快將夜襲隊的隊部包圍起來。 外出清剿的幾撥夜襲隊,到掌燈的時分都陸續回來了。劉魁勝率領八個夜襲隊員,剛走過護城河,城的老南邊傳來一陣不大的槍聲。城關周圍,傍黑響槍不是什麼稀罕事,再加他狗改不了吃屎,心裡在惦記那病癒的「貴妃」,徑直進東門而來。一進東城門,自行車把朝右一扭,鑽進了東耀街,照直奔平康裡走去。剩下的人有的朝隊部趕,有的下館子,有的往自己的姘頭家去。 雖說夜襲隊外出了不少人,在家的還占多數。每次清剿討伐回來,都得撿點「外餉」(敲詐百姓的財物),今天大傢伙兒正呼你喚我地在交談自己的「外餉」事,房頂上傳來咯吱咯吱的走動聲。一個愣傢伙說了個「房上有人!」撒腿就朝屋外跑,接著在庭院裡喊起來:「房上有人啦!你們快出來看這些人是幹什麼的!」 屋裡的特務們聽說房上有人,你推我搡擠擠插插地跑出屋門。就在這時候,站在房頂上的阪本少佐狠勁一揮亮閃閃的戰刀,上下齒間崩出個「打!」九挺歪把子像颳風似的朝房下、朝屋裡嘩嘩嘩地掃射起來。誰想從這樣密的槍彈底下不沾一點彩脫逃了,那可真是白想。一串槍彈,一溜火光;一溜火光,一陣濃煙,一座四合房的小院子,完全讓這突來的煙火籠罩住。 魏強聽到城裡驟然響起了開了鍋般的槍聲,高興得從地上跳起來。他沖著劉文彬,沖著拆線、收拾電話機子的趙慶田、賈正俏皮地說:「火點著了,狗咬狗,讓他們去咬吧!咱們走!」 【第十八章】 一 阪本少佐瞎驢撞槽地忙了多半宿,待一切都造成了事實,他才察覺到自己上了武工隊的當。這下肚子氣得鼓鼓的,活像個癩蛤蟆,乾瞪眼直勁搓搓手心,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說。事情傳到北平,老松田急得就像熱鍋裡的螃蟹,心裡竄火,爪子緊抓撓;天沒晌午,忙坐上急行車趕回保定城。被氣得眼斜鼻子歪的老松田,進門一看見阪本少佐,開口就罵了一串「巴格牙路」。阪本少佐明白自己錯誤的嚴重性,任什麼話也不敢說。日子不多,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部將阪本由保定調走了。 魏強他們玩的這一手,轟動了全保定城。身前背後人們一閒談,就拿它當談話資料。混偽事的常膽戰心驚地議論:「這武工隊就是厲害得出奇!」「手腕真高明,簡直殺人不用刀!」偽軍們背後亂嘀咕:「憲兵隊、夜襲隊個個都是鬼難拿,照舊鑽進武工隊挽成的套子裡。咱這還不是撂著的小菜!」日本人提起來腦仁疼,特務們一念叨就搖腦袋。 什麼事情都是有哭有笑的。群眾一提這事心裡就樂開了花。城裡的人們常諷刺地說:「皇軍天天推行『強化治安』,治得八路軍快進城了!」城外的人們就譏笑地講:「鬼子的本事不小,不費吹灰之力就拾掇了夜襲隊。」「武工隊都是足智多謀、文韜武略的人們!」消息越稀奇就越傳播得遠,不幾天,北平、天津、石家莊……都知道了。消息傳到哪裡,就給哪裡的人們帶來了鼓勵,送來了歡笑。 進入臘月,舊曆年關一天天的接近了。 鬼子早在青紗帳剛撂倒時,就開始對冀中腹地組織了規模不同的幾次大小掃蕩、清剿。因為軍民一心,靠了地道,到處狙擊,勇敢堅持,結果,鬼子每次都碰了一鼻子灰;山崎、橫尾、小久保等敵人在高陽、任丘搞的所謂重點「誓約」、「新國民運動」等等花樣,經幾次打擊,也遭到了徹底破產。冀中的環境在轉變,秘密根據地的工作慢慢由隱蔽轉到公開,遊擊區也都建立了隱蔽根據地。隨著形勢的發展,環境的轉變,冀中區黨委決定在春節以前,開展「減租減息」運動的同時,再開展一次「擁軍優屬」和「擁政愛民」運動。 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夜,魏強、劉文彬頭頂密麻麻的寒星,口吐一團團的白氣,興沖沖地從聯歡會上走回來。魏強撥撥炕桌上燈盞的燈花,搓搓凍僵的兩隻手,一蹦,跳到了炕上說:「老劉,這個會可開得不賴,看群眾的情緒多高啊!」他還想說下去,見汪霞托著一張凍得紅撲撲的臉,像個喜神似地從外間屋走進來:「你倆的腿真快,轉眼,在人群裡就找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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