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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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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作為一個屠夫,陳江水是行內的一把高手,據說他十歲出頭到「豬灶」來打雜後,很快就有操刀的機會。他第一次執刀,握著一尺多狹長的尖嘴刀,一刀插進豬喉嚨,快、狠、准,聯手都不曾顫動一下。豬灶的屠夫們叫他「殺豬仔陳」,除了戲謔他整治女人,不無也有稱譽他的一手功夫。 多年的屠宰工作,使陳江水一向有早起的習慣,洞房花燭夜後,仍不例外,三點多鐘,天還一片昏黑,陳江水就已起身,看眼昏睡一旁的林市,也不曾叫她,兀自穿戴好,隨身攜了屠刀,到陳厝中心的小市集用早點。 趕早的賣麵茶老人,已來擺好兩張破竹椅,響起一把大水壺,看到陳江水,熱絡的招呼,還不忘惡戲的問: 「女人娶了還來照顧老主顧,捨不得她早起,真是會疼惜。」 陳江水笑駡聲幹,不曾言語,接過麵茶,蹲在地上很快唏哩呼嚕的喝完兩碗,起身穿過陳厝前往豬灶。 豬灶設于鹿城南。在一大片稻田中,有一條小路可以從鹿城聞名的風化區「後車路」直蜿蜒下來,通過稻田再經一片很大的池塘,就是豬灶。電力使用傳到鹿城後,鎮民在附近蓋了一座發電所,可是仍少人跡,加上豬灶附近小路兩旁種植的竹子直撲向路中,擁擠得路面越發陰慘。風大的時候,竹葉一陣窸窸窣窣,襯著月光照射灑落地上的不齊暗影,陰森森的,和鄰近的池塘和豬灶,一直是鹿城傳說中出鬼的地方。 陳江水對這些鬼怪並不顧忌,自從小時候家裡窮吃上這口飯,他和許多殺豬為業的人一樣認為,殺豬殘害生靈要真得下地獄,地面上有什麼鬼怪,也沒什麼可怕,大不了跟著走。 然而,信仰和祭拜仍是必要的,在豬灶的入口處,即有一塊一丈多高的巨石,上面刻著「獸魂碑」三個大字,刻痕還以紅色填染,愈發字跡清楚,石碑前有個香爐,每天香火不斷。除每個月固定的拜拜外,逢七月十五的普渡和打醮,更有大規模的祭祀。 過獸魂碑,豬灶是棟成L型的磚房,中間一長排通間才是屠宰所在,右方銜接的較小房間,用來作列印和其它用途,屠夫們也大都將私有物放在此處。 陳江水到豬灶,例行的會先到小房間,在這裡主要為換上一雙高筒橡皮鞋,至於圍於身前遮擋用的布兜,陳江水不一定使用。多年的屠宰經驗,陳江水已少有機會任豬血沾染上衣服,倒是屠宰處地面上始終漾著一層水,不穿高筒鞋就十分不便。 收拾停當,陳江水從一道相通的門到屠宰處,一陣熟悉的辛辣腥臊氣味迎面襲來,精神為之一振,陳江水昂起頭,重重的踩著腳步走入屠宰處。 入口右邊一口水井,早有婦人們聚集著打水,幾隻豬仔,四隻腳被緊緊捆綁著躺在地上,周圍四散著幾個男人,由於時間尚早,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搭。除了豬灶的幾個幫工,就是擺肉攤的,他們運來豬仔,不自己屠宰,但也留下來監工。 看到陳江水,紛紛打了招呼,幾個幫工怪聲呼叫,有個住陳厝莊附近的老鄰人,一拳往陳江水下體搗去,笑著大聲問: 「說來聽聽,你女人如何?」 「當然很爽啦,不比『來春閣』金花那個破布袋,進去後空空,底都不知在哪裡。」一個肉攤販子,故意擺了個極正經的臉色,評理似的說。 一夥人轟的大聲笑了起來,一個中年幫工,羨豔的說: 「有個女人,免作羅漢腳,有吃有睡,實在是有夠嶄。」 另個怪叫接道: 「嶄什麼,嶄得今日這款沒精沒神又險來不及。」 眾人再度大笑,而陳江水任憑怎樣笑駡,照例不曾回說,只連聲笑駡幹、幹不絕口,但一雙陷在肉裡的小眼睛,早笑瞇成一條線。 好一陣喧鬧,看看時候不早,幫工才不舍的到一旁,兩三人合力將一隻豬仔從地上提起,一聲吆喝,放到磚砌的檯子上。檯子離地有三四尺高,檯面砌成淺淺的V字型,豬仔一側放上去,皆正好窩在切口處,四隻腳又給捆住,豬仔很難翻過身來,當然也不可能亂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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