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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大家十分輕鬆。

  少劍波鼓勵白茹道:「你今天的報告還算好,簡而詳,詳而簡,數質兼優。」

  白茹含羞帶笑,斜視了劍波一眼,低下了頭,短髮擋著她那紅紅的臉蛋,一對深深的酒窩落在腮上。

  少劍波道:「同志們!這個一撮毛和與他關連著的一切大體明白了,一撮毛的『先遣圖』,對我們打擊『先遣軍』匪幫地下組織作用很大,也就是說他們又一批當了我們的戰利品,成了我們手中的俘虜。」

  他那明亮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同志們!現在讓我們來計畫下一步。」

  【第十三章 兵分三路,如此如此】

  有了一定的情報,下一步怎麼辦呢?少劍波決定開一次軍事民主會,聽聽大家的見解。

  在離屯約有一裡多路的一所獨立間屋裡,小分隊全體同志對劍波提出的問題,展開了熱烈討論,並有著多方面的爭論。屋裡的燈光,也隨著大家爭論的氣氛,時明時暗地閃爍著。

  他主張「如此如此」,他又主張不能「如此」,而必須「如此如此」。

  欒超家和小董的意見一致,他倆主張:神河廟的老道是個油水大的傢伙,所以先捉老道再搜一下廟;捉住老道後,把小爐匠的老婆弄來,叫她和老道外加一撮毛,來個三岔對案。

  再加上一搜廟,那時得的情況將更加確實,然後再打威虎山。

  孫達得反對他倆的意見,他說:「先搜廟後捉老道,這樣更有把握,更講究政策。要是搜廟搜不出啥東西來,就不捉他,因為捉著這個老傢伙你沒有真憑實據,他一點也不會招供,對我們偵察的價值不大。他要是質問我們為什麼搜查他的廟,我們也不告訴咱們懷疑他,我們就說:『這是軍隊的規矩,清查戶口。』」

  大家一陣哄笑,哄笑中欒超家問道:「大孫哪,你清查戶口,廟裡那些泥胎子、小鬼、判官,在不在戶口冊呀?」

  這一句更惹得大家笑起來。孫達得臉紅脖子粗地急忙反駁道:「老欒,我還沒說完呢,我們的名義還是搜那個一撮毛麼。

  前天我們沒搜就拔腿走了,他只當我們不會再搜,一定放心了,這會兒我們突然轉回去再搜,來他個措手不及,而且是師出有名哩。萬一又沒搜著什麼,咱再派兩個便衣在老遠山裡瞄著他,說不定還有一撮毛這類的傢伙再來,那時我們再多逮幾個兩撮毛,三撮毛……不更好嗎!」

  「那樣剿座山雕哪輩子才能完成呀!」劉勳蒼急得差一點把燈忽拉滅了,「我說情況已經夠多了,反正座山雕離不開威虎山,現在趁這個老匪還沒發現咱們小分隊,來一個突然奔襲,再給他個『奇襲乳頭山』,管他媽的九群二十七堡,再險也險不過乳頭山。咱們緊抓著一撮毛,叫他領進去,有把握,沒問題。進去後給他一陣猛打,逃竄的來個猛追,拿下了威虎山,回頭再和這個牛鼻子老道算帳。那個老妖道笨得像個老掉牙的狗熊,早天晚天跑不了他。」

  許多人同意劉勳蒼的意見,紛紛主張馬上就幹,取敵不意,攻敵不備。戰士們的信心勇氣都十分充沛。

  少劍波微笑著啟發大家多提方案,他在細細地吸取大家發言中的精華,哪怕這些意見裡只有一部分、或一段話,甚至是一句話是有價值的。

  楊子榮蹲在炕角上窗臺邊,一聲不響,眨巴著眼皮,叼著一隻小煙袋,偶爾發出微笑,評論著大家的意見;有時又在深思,默默地做自己的文章。

  劉勳蒼把他的胳臂一觸,把他剛裝上的一袋煙全給碰撒了,「老楊,還琢磨啥?想老婆啦?快把你的道眼拿出來呀!留在肚子裡叫它生小崽呀!」

  大家一起瞅著楊子榮笑起來。

  楊子榮不慌不忙,向窗臺上磕了磕煙袋鍋,報復似的捏了劉勳蒼一把,可是總還沒有發言的表示。他從炕裡邊蹭到劍波身旁,悄悄地附在劍波耳朵上,耳語了約有一分鐘,大家眼巴巴地盯著他,但聽不出他說了些什麼,只看到劍波連連地點著頭。最後,聽到楊子榮結束的兩句:「這樣做時間要長些,並且是相當冒險的。」

  少劍波神情上一陣興奮,「好!我也是這麼想,這樣做把握大。可是……」他的眉頭一皺,卻猶豫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低聲道:「不過子榮同志,這種做法是咱作軍事偵察的同志力所難及的,這一點,咱倆以後再談。」

  大家都弄得莫名其妙,少劍波看了看表,已是二十二點半,他開始發言:「同志們,不能先捉老道後搜廟,也不能先搜廟後捉老道,為什麼呢?很簡單,因為這個老道對破座山雕的價值不大。他一不能供情況,二不能當嚮導。

  但是他卻有一個很大的別的用處,就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可以給我們當一塊釣魚的餌子,利用他可以引來我們所找不到的魚鱉蝦蟹。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用普通的辦法是拿不下來的,甚至他可能不怕為反革命而死,因此現在還是叫他暫時活著的用處大。他的用處可能是在今後。」

  戰士們交頭接耳,屋子裡一陣小聲的喧嚷,每個人臉上都浮出了新奇的笑容。

  「同時也不能硬攻座山雕,」少劍波繼續道,「因為從地圖上,從匪徒的供詞中,從座山雕這個幾十年的老匪的經歷中,都可以斷明威虎山完全不同於乳頭山。許大馬棒單憑乳頭山的天險,來阻止我們,可是反過來他又吃了這個死天險的大虧。我們利用了乳頭山的天險,仙姑洞這個死胡同,把許匪堵成甕中之鼈。當我們一克服了天險,堵住了仙姑洞口,匪徒們天大的本領也施展不開了,他不會土遁,也不會變穿山甲,因此我們就在這死甕中來個活捉鱉。這是我們當時所以敢大膽冒險決定的基本條件和原因。」

  少劍波略略一停,從衣袋裡掏出一撮毛的供詞,但是一眼也沒看,只是捏在手裡。

  「可是座山雕這個老匪盤踞的威虎山,從各方面情況看來,他的陣勢確像個爛泥塘裡的螃蟹窩。匪徒們可以在這個爛泥塘裡橫衝直撞,又可以在這爛泥塘裡隨時潛入螃蟹窩。這窩又是許許多多、遠近都有,我們如不謹慎,會陷在爛泥塘裡被他咬了腳。因此我們對付這個爛泥塘裡的螃蟹窩,就不能再採用對付甕中鱉的老方子。」

  大家一起笑起來。笑聲未止,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大家的精神頓時緊張起來。

  「報告!」兩個化裝便衣偵察的戰士,帶著愉快而緊張的神氣向劍波敬禮。「報告二〇三首長,我們在佛塔密西大嶺偵察,逮住一個匪徒。」說著從身上摘下一支九九式步槍,和一柄匪徒們用的匕首,「這是他的步槍和匕首。」

  「太好啦,這傢伙送上嘴來啦!」戰士們一陣愉快的歡笑。

  「他的特點是什麼?」少劍波問道。

  「這個傢伙傻乎乎的,個頭不小,我們逮著他,老問我們是哪個溜子的,因為我們倆的打扮和土匪一樣,所以到現在他也沒認出我們的身分。」

  「太好啦!」少劍波命令戰士們回去休息,幹部留下,然後向劉勳蒼、欒超家耳語了幾句。欒超家道:「對,就是如此!」

  說著他和劉勳蒼按劍波的吩咐,走了出去。

  少劍波又轉頭對楊子榮低聲道:「你的意見,咱們再細加考慮一番,為了準備這樣做,你今天不許在這個匪徒面前露面。」

  楊子榮笑了一笑,「對!必須如此!」

  在另一個小屋裡,劉勳蒼和欒超家經過一番準備,炕上擺著一張小炕桌,炕桌上放著一些空酒壺酒碗,並有幾個大土碗,裡面放著一些吃過了的野獸碎骨頭,看樣子活像酒席初散還沒撤空收拾桌子的樣子。

  少劍波和劉勳蒼等完全換上了便衣,打扮的像些土匪,楊子榮在炕裡邊躺著,臉被擋在劍波的屁股後頭的燈影裡,誰也看不見。

  「弟兄們!」劉勳蒼拉著惡狠狠的嗓門喊道,「把那傢伙給我帶進來!」

  「是,」小董的嗓門又尖又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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