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烈火金鋼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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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使到會的人對刁世貴的情況有更多的瞭解,田耕讓刁萬成介紹一下有關刁世貴的家庭情況。刁萬成說:「刁世貴的爹賣了一輩子的燒餅,是有名的燒餅刁兒。他叔叔在東三省待了好幾十年,有人說他是當鬍子,據他自己說是當義勇軍。究竟是怎麼回事,弄不太清。不過回到家來,這幾年什麼也沒有幹過。看表面上挺老實,他也沒說共產黨八路軍不好。」刁萬成還說了許多有關刁世貴的其他情況。金月波和齊英都說刁萬成所提供的材料,是有參考價值的,幾個人又討論了一會兒,最後決定:擁護田耕同志的意見,要活捉刁世貴,好救出地洞裡的人來。 決定之後,金月波和齊英又分頭去找各自的隊伍,作戰鬥準備。對刁世貴的情報工作,就完全交給了刁萬成。 功夫不大,天就濛濛亮了,只聽外邊人聲喧嚷,嗩呐高吹,鑼鼓齊敲,還「咚!咚!咚!」放了三聲喜炮,這是花轎把小鳳兒這位新娘子抬來了。要說在這幾年裡,群眾們辦喜事,可都沒有心活兒這樣鬧騰,只要能夠拜了天地,就算成了親。談到偽軍們結婚,那就更不象話了,簡直就象狗鬧秧子差不多。象刁世貴這樣鄭重其事地鬧排場、擺闊氣的還真是不多見。不光是這樣,當他們拜天地的時候,偽保長還給念了個喜歌兒哩。 拜了天地之後,新娘子進了洞房。哈!偽人員們就擠滿了屋子,爭著搶著逗新娘子。逗新娘按說是很平常的事,不逗還不喜哩。可是這些人的逗法特別,尤其是炮樓上下來的偽軍們,他們跟新娘子,拉拉扯扯,摸摸索索,說的話對不上牙來,有的還上去摟抱。小鳳可沒有經過這個陣勢兒。這門親事她本來打心眼兒裡膩歪,上轎是她爹硬背上來的。 解文華知道她不願意,害怕她在半路逃跑,還跟轎前來,路上說著勸著,審著罵著,這才來到刁家,勉強拜了個天地。她越看刁世貴心裡越膩煩,越想越難受,真是上吊的心都有,她哪兒還會有心活兒玩鬧?又覺著這些傢伙簡直不象人的舉動,她哪裡受過這個?可是又沒有辦法,只好捂著臉哭,哭得是那樣悲傷! 解文華在對面屋裡聽著小鳳兒哭,也是心裡難過,但是又不好得罪這些人,他只好走進新房裡來,對這些人說好聽的。他說:「諸位先生親戚們!到外邊喝茶抽煙吧,咱們三村五裡的都沒有外人兒,非親即友,我這閨女還是個小孩子,長這麼大也沒有出過門,也沒有見過生人,也不懂事,連句話也不會說,少跟她逗吧。走,走,咱們請到外邊抽煙喝茶。」 按說,解文華說的這幾句話真算不錯,不過這夥人是不大理會這種人情的。聽他這樣一說,反倒鬧得更歡了:「哈!老丈人說話啦!嘿!這可真是新鮮事兒,老丈人押新娘子的轎。不光是押轎,還吃了醋哩!說句時興的話兒吧:你倆是什麼關係?坦白坦白!」解文華一聽,立時就給弄了個大紅臉,一聲不吭,扭頭就躲出屋去了。 這時候,屋裡鬧得更歡,差點兒沒有把小鳳的衣裳給扒了。鬧得刁世貴的爹跟他叔叔也覺著難過,止不住喃喃地駡街。這功夫,刁世貴進來了,一看這種難堪的情形,把臉都氣白了:「混蛋!混蛋!他媽的!你們這是幹什麼?這是在我的臉上抹屎啊!看著我好欺負嗎?誰瞧得起我就在這兒好好兒地呆會兒,瞧不起我就滾他娘的蛋!」這些偽軍士兵們,叫他這一頓臭駡,罵得跟溜狗兒一樣,一個一個都溜走了。連偽大鄉公所的人們,也都跟出了屋來,這才算是解了小鳳兒的圍。可是,她還哭個不止。這頓喜飯她連看都沒有看。 功夫不大,天就到了正晌午,刁世貴的狐朋狗友,差不多都來了,道了喜,就在各屋和院子裡頭,擺好了一桌一桌的酒席,一匹坐下,讓吃讓喝,劃拳行令,又說又笑,高談闊論。吹打班在門口上也奏起喜樂來了。一直到半後晌的時候,這才喝罷吃飽,都要各回各家,看來這喜事就算過了,不想這時候,又來了客人。 這客人是誰呢?就是刁世貴的把兄弟,也是他的上司,高鐵杆兒。他為什麼這樣晚了才來呢?這傢伙向來就是行動詭秘,光怕有遊擊隊打了他的伏擊,所以他才來得這樣晚。他這一來,可就又熱鬧了:他帶來了五個護兵,還有一個班的偽軍。真沒有想到,還來了個日本官兒。這個日本官兒,就是給他當顧問的憲兵小隊長。他也要來收買偽軍的人心,還帶來了不少的禮物。他是要讓偽軍們看看,大日本皇軍對偽警備隊是如何的重視。 他們這一來,刁世貴自然是要待為上賓,重整酒席,又是忙個不了,一直待到黑天以後才開始喝酒。 啊!這是個意想不到的情況。刁萬成急忙回家,把這個情況報告了田耕。田耕聽了之後,也覺得驚奇,就又重新考慮對付他們的辦法…… 正在這個當口兒,從牆頭上爬過一個人來。這個人的行動真是比貓還輕巧。來到窗外,輕輕地叫了一聲:「萬成」。 刁萬成聽著耳熟,急忙出去領進屋來。田耕一見,這不是肖飛嗎?互相一搭話,這才辨別出來,他不是肖飛,而是肖飛的哥哥肖騁。 肖騁他們哥倆的長象性格全都差不多,只是比肖飛大兩歲。說起來,他們這一家很有意思:肖飛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大哥肖馳,二哥肖騁。大姐肖雲,二姐肖冰。象貌、作風、心性、脾氣全都相似,都是共產黨員,都在部隊裡工作。 他們的父親母親都是老地下黨員,現在都在抗日政府裡擔任重要職務。他們這一家真稱得起是革命家庭。這是幾句插話,本來沒有在這兒說的必要,不過是在這兒略提一提,以後說著方便而已。 肖騁到這兒來幹什麼呢?因為他是軍分區武工隊的小隊長,他專為刁世貴結婚這事來的。 也許有人不知道這武工隊是幹什麼的? 武工隊是武裝工作隊,一般的也就是六七十個人、七八十個人。有的分為三個小隊,有的分為兩個小隊。它的任務,簡單說就是:打擊敵偽軍,消滅罪大惡極的漢奸特務,摧毀偽政權,保護和開展群眾的抗日工作。這支不大的隊伍直屬軍分區領導,常常在敵偽大據點和重要城鎮的內外活動,可以單獨地作任何戰鬥決定。 參加這裡邊工作的人員,是從各方面選拔來的,個個都是文武雙全。要文的:是能唱歌,能演戲,開會時能對群眾演講,能夠宣傳鼓動,有的還能夠畫漫畫,寫標語。要武的:不光是懂得戰術,有戰鬥經驗,平常的武器還樣樣精通,個人的戰鬥技術更要熟練,差不多都象肖飛那樣條件。所以說:小小武工隊,能抵千萬兵。這樣的武工隊,本來在「五一」反「掃蕩」以前還沒有,這是黨根據反「掃蕩」開始後冀中平原的需要建立起來的。在主力部隊撤走以後,軍區就從山裡頭派來了這樣一支一支的戰鬥武裝。這些武工隊可把敵人搞得不輕!敵偽要是一提起武工隊來,真是嚇得頭疼。 那麼,小李莊一帶敵人這樣倡狂,為什麼不來個武工隊打一打呢?因為這樣的武工隊並不太多,不可能哪兒要哪兒有。再說,何止小李莊一帶這樣殘酷?其他還有許多地方也是如此。這就更加不可能到處都有武工隊。 肖騁他們本來是在縣城周圍活動的,知道這幾天橋頭鎮附近很需要給敵偽一個打擊,挫折他們的兇焰。在前天晚上,肖騁才接受了隊長的命令,帶著他的一個小隊,來到橋頭鎮的外邊。昨天得知刁世貴結婚的消息,今天又偵察到高鐵杆兒的詭秘行動,這才帶著他的小隊跟蹤前來。他把隊伍隱蔽在村外高粱地內,他自己越牆而入,來找刁萬成,無意中在這兒碰見田耕。 因為田耕是縣委書記,肖騁把他的打算對田耕談了談,要聽聽田耕的意見。原來他打算趁他們喝酒或是鬧洞房的時候,帶著幾個人沖進去,一陣猛打,把高鐵杆兒和日本憲兵小隊長,還有刁世貴,帶高鐵杆兒的護兵一勺兒燴了。要說這不是作不到的事情。可是田耕當時沒有同意。 田耕這人慎重啊!因為他已經知道:高鐵杆兒帶來的一個偽軍班,現在分頭把守著兩頭的街門。他的五個護兵,在房上站著兩個,在大門口站著兩個,還有一個不離他的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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