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烈火金鋼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你可別說,也真有的女人不藏不躲誰也不怕,這就是何大拿的幹外甥女大蘋果的姑娘小香兒,還有解文華的姑娘小鳳兒。

  小香兒為什麼不藏不躲呢?這不光是靠著何大拿這個偽大鄉長,還因為高鐵杆兒霸佔了她,要娶她作四姨太太。那麼小香兒願意嗎?大蘋果願意嗎?不用問,她也是不願意,但是高鐵杆兒比閻王爺都厲害,她怎麼能夠反抗得了?

  那麼,小鳳兒又是個啥問題呢?說起來這個事兒真叫人料想不到,就為她又鬧出來了一場重大的事件。原來是這麼回子事:轉軸子解文華當了保長,他得天天跟日偽軍大鄉公所打交道。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日本兵和偽軍們都知道他家有個漂亮的姑娘,所以都要找個因由到他家去。日本兵是誰也沒有見著小鳳的面,偽軍們可是都看見過她。偽軍士兵們見了之後,也只不過是嘻皮笑臉地說上幾句閒話,小鳳兒就要躲開。可是,刁世貴這傢伙不同一般的士兵,他想出來了個辦法。有一天晚上,他拿了瓶子酒,弄了點肉,突然闖進解文華的家來,把小鳳兒正堵在屋裡頭。他開口就跟解文華叫表叔,跟他老婆叫表嬸子,跟小鳳兒自然就要稱呼表妹了。

  其實,他從哪兒也表不著,他可就是楞這麼叫,表現得還是一本正經。弄得解文華一家子不知道怎麼好。

  解文華是個講交際講外面兒的人,當時就沒有好意思的給刁世貴下不來台。再說,刁世貴是偽軍小隊長,又不敢得罪他,所以就讓小鳳兒,給他這位論不上來的表哥,斟了碗水,點了根煙。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可是把個刁世貴給美得差點兒沒有暈過去!

  接著碴兒他就跟解文華喝起酒來。解文華對這樣吃吃喝喝從來就不膩煩,所以兩人越喝越近乎兒,一直喝得都有八成醉了,解文華的老婆巧八哥兒,好說歹說地不讓喝了,這才散去。刁世貴臨走的時候,還塞給解文華一塊花綢子手絹兒,說是給表妹的見面禮兒。解文華連說不要,追著還給刁世貴,哪知道,刁世貴別有居心,非此不可,出門就追不上了。

  刁世貴走了以後,解文華一家三口,都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就擔驚害怕,愁得一宿也沒有睡著覺。刁世貴怎麼樣呢?第二天他就托何大拿給他作媒說親,並且說:解文華已經吃了他的請兒,還接受了他給小鳳兒的禮物。一定要他把這門親事說成。何大拿也是不敢得罪他,當時就答應了。不過,他以為這門親事不大好說,絕不會象刁世貴所說的那樣。

  這叫我怎麼說法呢?解文華要是不願意怎麼辦?他想來想去,呃!有了,解文華跟八路軍的關係密切,我的女兒志賢她們藏在什麼地方,他一定知道,我何不來個順風駛船兒將計就計呢?讓他把這個秘密告訴我,我想法把志賢叫出來,然後再讓警備隊掏了他們的窩兒。對,就這麼辦。

  何大拿決定了以後,把解文華請到了家來,就先把刁世貴要娶小鳳兒作老婆的事說了一遍。解文華對這事早有預料,一聽就連說了幾個不行,自然還說出了許多的道理來。何大拿一看解文華不願意,正投了他的心思,這才說道:「老夥計,這個事你不答應不行啊!你可知道,刁世貴這會兒在咱們這個鄉是武裝頭子啊!生殺大權可就在他手裡攥著!高鳳岐跟他是磕頭換帖的把兄弟,說一不二。連日本小隊長,他都敢捆起來,你想,他還有不敢幹的事嗎?再說,一個莊稼閨女要嫁給一個警備隊的小隊長,這不算委屈,比嫁個泥腿泥腳的莊稼漢不強得多?」

  解文華聽到這兒不高興了,沒有等何大拿把話說完,他就截住問道:「老哥們兒!我說這話你可別惱,象刁世貴那樣大的年紀,還生過髒病,長得醜陋不堪的樣子,要是你的閨女,你願意給他?」

  何大拿一聽「嘿……」

  就冷笑了一聲:「兄弟!這是咱沒有外人的話:我可真是願意那樣,不過這事兒得你幫助我辦。

  我想,我的閨女你的侄女志賢,她在哪兒藏著你是知道的,你要能夠讓她跟我見上面,我就想法把她嫁給刁世貴。這樣一來,你就用不著再為這事發愁,刁世貴也能願意,我也高興,咱們這叫三全其美,你看怎麼樣?」解文華一聽,心裡覺著呼煽了一傢伙,沒有來得及多想,連忙地搖頭擺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們現在到哪兒去了?我可實在是不知道啊!」何大拿一看,他不肯說,心裡話:唬他一傢伙。你看他把個肥胖的大臉往下一拉:「文華!這話說到這兒了,咱們是老夥計,我不能不提你個醒兒,志賢她們還在這村裡藏著沒有走,你是知道的,這瞞不了我,你不要老是跟我動轉軸兒!」

  解文華一聽,啊!莫非他知道?不一定,這老小子也許是唬我哩!他跟我動硬的,我也給他來硬的:「怎麼著?志賢她們還在這村藏著瞞不了你,那你為什麼還要我幫忙?」「哈!

  解文華!你想錯了,我不是求你幫忙,我是要你辦這個事兒,你敢說不聽嗎?」「哎!姓何的!咱們把話說清楚點兒,別以為你是大鄉長我是保長,你管著我了。我可沒有吃你的,沒有拿你的,姓解的在你手裡沒有短處,我不能給你當腿。你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連刷帶掃湊不著這分兒買賣!」說了他就要回頭往外走。

  何大拿急忙站立起來,伸手把門口一擋:「姓解的!你站住。」「我站住怎麼著?」「你站住,我要明白地告訴你:你知道你是個什麼人嗎?你知道你負著什麼責任嗎?」「這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是保長,我負保長的責任,幹得了幹,幹不了就刷勺子!你當我願意幹這倒楣的差事?挨萬人罵不說,還是他娘的撬豬割耳朵——兩頭受罪。我不幹了。」說著他就又要往外走。何大拿又一把將他攔住:「哈哈!你說的真是比唱的還好聽!你是保長,你不幹了?你別裝這樣的明白糊塗。我問你:你在城裡特務機關是怎麼出來的?」「是日本人放我出來的啊。」「說得對,我再問你:日本人為什麼放出你來?」

  「因為他們相信了我的話啊。」「越說越對,還給了你二十塊錢吧?」「啊!是啊。」

  說到這兒何大拿又冷笑了一聲:「原來你都記住啦,你花了特務機關的二十塊錢,你知道那是什麼錢嗎?那就叫特務活動費!」

  一聽這說,解文華的心裡就覺著涼森森的一陣,那臉刷的下子就白下來了。何大拿又說:「日本人相信了你的話,你不是在那話的下邊還簽了字劃了押嗎?你敢說那不是你的秘密情報?你別以為你跟八路軍有關係,弄不好了,你可以跑出去找八路軍。可是你要知道:這村死的這些人責任都在你身上。」「我那是假情報。」「你說是假的,日本人可當了真的。八路軍能饒了你?」解文華聽著可真是嚇壞了!一聲也不敢言語。

  何大拿一看把解文華算是給卡住了,何不就這個機會,把他給拿下馬來?從他的嘴裡掏出秘密?對,我要給他來個揪住小辮兒不撒手:「解文華!我告訴你說:今兒刁世貴不光是要我給他說媒,他還說你知道八路軍的秘密,你不說已經不行了!你要是趁早兒說出來,還能夠將功折罪。你要還敢隱瞞著不說,弄你個私通八路!明當保長,暗中刺探,打算著裡應外合,消滅皇軍,消滅警備隊。把你小子抓起來,先抽一頓鞭子,然後再灌上兩壺涼水兒,哪怕你不說?」

  何大拿以為,這一下子,准得攥出解文華的尿兒來,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他沒有想到:唬得太老了!解文華沒有吃他這一套,他把一對蛤蟆眼一瞪,把兩隻胳膊一擼:「姓何的!這是你說的,嗨嗨,你說了還不能算,刁世貴怎麼樣?還有管著他的哩!要說,咱們上橋頭鎮,到毛利那兒去說。」

  「啊?到毛利那兒去說?你說什麼?」「說什麼?你不是說我是特務嗎?今兒我就辦辦這個特務勾當:我報告你私通八路!」

  何大拿一看,哈哈!他倒唬起我來了,我還能丟在他的手裡?「怎麼著?你報告我私通八路?朋友!你可要把眼睜開!

  別拿著上眼皮當大褂子穿!我何大拿可不是任嗎兒不懂的小孩子。別說是毛利那兒,就是貓眼司令的衙門口兒也一樣的進去。嘿嘿,真是,我大江大海都過來了,還沒有經過小河溝子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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