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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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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 「哈,一個男的一個女的。你猜這女的是誰?」 「是你。男的呢?」 「對啦,女的是我。男的呀,是——」杏莉故意拖延著,忽一下坐起來,大聲說:「是你呀!」 「哈哈哈!」兩人都大笑了。杏莉笑得前仰後合,用手拭著淚水。德強見她還沒穿上衣服,就說:「快穿上衣服吧,看凍著了。」 「好哇!請你把衣服遞過來。喏,就在桌子上。」杏莉笑著請求道。 德強把衣服放到炕上,說:「你穿吧,我到院裡去。」 「哎,出去幹什麼?外面冷呀!」這十四歲的小姑娘為了友愛,她忘記害羞了。 「那我轉過臉去。」他背向她,臉朝著牆。 「……好啦。轉過來吧。」杏莉穿好衣服,扣著鈕子,一手理著頭髮,同德強並肩坐在炕沿上。 「俺媽什麼都給我預備好啦。她一宿沒睡覺。」德強說。 杏莉看著德強身上多的新補釘,說:「你媽真是個好人,真進步!唉,真倒楣,誰叫我是女的,怎麼不是男的呢?不然咱倆一塊去,該多好啊!」 「女的也行,白老師也是女的呀!你還小,先幹兒童團,也一樣打鬼子。過幾年再去吧。」他大人似的囑咐她。其實他才比她大一歲。 杏莉癟癟嘴,停了一會,說:「德強哥,俺爹叫我上中學。我現在不想去,等你打走鬼子咱倆一塊去,好不好?」 杏莉這個稱呼使德強臉紅了,這還是第一次。德強覺得自己真的是大人了。 「不一定。有機會你先自己去吧,我不知幾年才能回來,打鬼子是持久戰啊!杏莉妹,我不想念書啦,光想去打仗!」 他興奮地說,象稱呼親妹妹似的叫著她。 旭日慢慢地爬上窗戶,那紅暈柔和的陽光透進屋裡來了,屋子暖和起來,如同冬季的暖花室一樣,儘管外面是冰天雪地,屋內卻是百花爭妍,春光燦爛。 德強愈來愈覺得有一種不願離開她的情感在逐漸上升。這在他還是第一次產生的新鮮感覺。驟然,他有些惶惑,可是他還沒有那末多心思來細吮它,就馬上想到戰鬥。戰鬥誘惑他比什麼都強烈,比什麼都來得快。他的心立刻又被對戰鬥的神往佔據了,和心愛的朋友離別,他一點不感到悲傷,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樂趣。他站起來要走,杏莉攔住他說:「你等等,我還有點東西給你。」她急忙開箱子拿出個小花包袱來。打開一看,有條白手巾;一條杏莉時常圍著的褐色絨毛線織成的厚圍巾;一個用各種彩綢繡的「衛生袋」①。 ①衛生袋:用各種色彩布縫成的長形小袋子,是盛牙粉(膏)、牙刷、肥皂用的,故稱衛生袋。是婦女們贈送給參軍的人們的一種珍貴禮品。 德強一見,忙說:「哎呀!你怎麼給我這些東西,圍巾你不用嗎?我不要。」 杏莉抿嘴笑笑,邊包邊說:「我,你別管。出去可冷。衛生袋還是媽媽幫助縫的。」 正好,杏莉母親出現在門口。她的臉更蒼白了些,眼窩裡有條黑線。她朝德強說:「好孩子,都拿著吧。這也是你同學和妹妹的心意呀!」 杏莉一想起後面這句話的意思,臉刷一下紅了,瞥了母親一眼。她母親卻沒理會,又對德強說:「德強,別回去啦。大嬸給你預備著好吃的呐。」 「對!就拿在我屋裡吃吧。」杏莉高興地說。 「不,大嬸!俺媽等我哩。我馬上要回家。」說著他就要走。 杏莉娘倆見留不住他,就包了一包熟雞蛋,硬給他拿上。 德強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跑。 母親早把餃子煮好了。真等急了。剛要打發秀子去叫,德強已跑進來。母親也捨不得責怪一聲,只催著快吃飯。 娟子一起來就走了,她要去把歡送參軍的群眾組織一下。 母親一面給兒子捆背包,一面囑咐道:「出門不象在家裡,多留點神。跟著大人走,別想家。有機會捎封信回來,我也好放心……怎麼,不吃啦?多吃幾個吧……飽啦?……」 母親盡說些無關要緊的話,直到孩子背起背包要走,她才想起昨晚上湧上心來的滿肚子話,一句也沒說呀! 藍晶晶的天空象海洋,絢燦的陽光普照在蓋著雪的各種物件上,萬物象銀子般地閃爍著光芒,耀得人眼睛發花。一會工夫,那屋頂上的雪開始溶化了,雪水順著茅草屋簷上的冰柱往下淌,一滴滴乓答乓答打到屋簷底下的地上。凍硬的泥土漸漸地被衝開一個個小坑,並越來越大地擴展著。對對的麻雀,瞪著圓圓的小眼睛,瞅著青淩淩的冰柱的空隙,嗖嗖地從屋簷底下的窠裡飛出來,踏在屋頂兩頭的磚瓦上,高叫幾聲,看人們幾眼,就撒開翅膀,用嘴去啄肚底下的羽毛,不一會,就又呼喚著飛去。於是,幾顆白淨的小羽毛就飄落下來。 街上非常熱鬧。鑼鼓喧天,吵吵嚷嚷的,人們把十幾個參軍的青年圍在中間。為照顧到村裡的工作,薑永泉把德松、玉秋留下來。另外一些家裡實在離不開和身體不行的人,也都沒讓去。 母親也在人群裡面,她緊瞅著自己的孩子,象要看看孩子身上是否還缺少什麼東西,她要給他再加上似的。 薑永泉踏著碾盤,向參軍的人們致祝詞。勉勵他們殺敵立功,不要想家,家裡有政府照顧。 軍隊裡的指導員接著講話,歡迎新戰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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