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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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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江部長找出了一個疑點,「你怎麼知道彭其跟方魯談話的事啊?」 「鄔中講給我聽的。」 「哦,對對,鄔秘書,他的情報是最可靠的。」 「他開頭還不願意告訴我呢!露出半句話來就連忙收住,深怕我知道了到外面去亂說。哼!不告訴我能行?那就別想到我床上睡覺。」 「鄔中這個人……他現在怎麼樣啊?」 「他呀!思想負擔挺重的,回到家裡經常愁眉苦臉不說一句活。我反復追問,才知道是彭司令員犯了大錯誤。他是他的秘書,怎麼能不著急呢!首長出了事,秘書還跑得了?江部長,您能不能幫助幫助他呀?」 「我……那要看他自己。」 「他對您倒是挺尊敬的,經常跟我講,我們兵團最有水準最有能力的幹部只有江部長了。但他又不敢多跟您接近,有顧慮,怕您不信任他。我跟他說,你怕什麼!又不是別的,都是為了黨的事業。誰反對毛澤東思想,我們就跟他劃清界限,誰忠於毛主席,我們就跟他親近。後來,他同意我的了,很想找您談談,但是沒有機會。」 「你告訴他,隨時來都可以,我,很願意跟他談談。」 「那我就告訴他了?」 「可以可以。應該這樣,小劉,應該這樣,要發揮自己的作用,在偉大的鬥爭當中鍛煉自己,考驗自己,你這一些事都辦得很不錯。」 劉絮雲像虔誠的教徒在神甫那裡接受了洗禮,又感激、又幸福、又莊重地站起身,準備把藥箱背上離開這個地方了。江部長連忙走上前去抓住她的藥箱背帶往下一壓說:「坐下坐下,你別走,就在這裡吃飯,這裡很方便,我跟服務員講一聲就行了,他們會送到房間裡來。」 劉絮雲半推半就地坐下了。 「唔,好啊!」江部長點了一支煙,貪婪地飽吸著,在房裡轉來轉去,十分得意地自語道,「正義的事業總是要勝利的,正義的事業是深得人心的。想不到你這個……」他瞟了劉絮雲一眼,見她很是馴服地蜜笑著,便大膽說出他那句不應該說的話來,「想不到你這個美人兒能主動參加辦大事!真想不到!想不到!」劉絮雲聽了這話並不顯得反感,只是更甜美地笑笑。江醉章見她如此,便對面坐下,大膽地欣賞起來。那隱藏在小翻領底下的乳白色與荷花色相諧的精巧服飾,使人感到她渾身都是柔軟的,浸透溫香的。 「哦,差點忘了。」劉絮雲很會掐準時機來衝破這種不良氣氛,「部長,我還沒有告訴您呢!方主任下午兩點鐘就會把胡連生送進醫院去。」 「是嗎?好,想想,看看我們應該怎麼辦。我們……」他又伸出指頭來開始畫弧線了…… 下午一點四十五分,劉絮雲來到拘留所,要求看守戰士給她開開門去給胡連生打針。 「救死扶傷,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她對警衛戰士說,「什麼樣的罪犯也要給他治病,就是明天要槍斃的人,今天有病還要治。」 警衛戰士為她開了門。 「胡處長,您吃了飯沒有?」她跨進門表示關心地問。 「沒有。」胡連生像放炮一樣放出這兩個字來。 「是他們不給您飯吃,還是您自己不吃呢?」 「我自己不吃,我要絕食,彭其不來看我,我就死在這裡。」 「那可不成啊!人家司令員工作那樣忙,誰知要輪到哪一天才能來看您呢!等到他有空來了,您已經死了,有話也說不清了呀!」 「他忙什麼,我還不曉得!娘賣X的!他當司令,我當反革命,都是一起出來參加革命的。娘賣X的!想見他一面都見不到。」 「哎呀!您這些事情我就管不著了,我是個護士,只會打針換藥纏繃帶。您的風濕注射藥還有五針,我只知道每天要給您打一針,來吧!飯可以不吃,病還是要治的呀!」劉絮雲在藥箱裡翻來翻去,好像怎麼也找不到一樣東西似的,急得時而抬手看看表。 「算了!你不要給我打了。現在我的身上盡是火,一身都是火,還打什麼風濕針!」 「這個,我不能聽您的,我是護士,我有我的職責。」仍舊在藥箱裡翻來翻去。 東西還沒有翻到,外面開來了一部轎車,方魯打開車門走出來,在他後面還有兩個高炮連的大個子戰士。 「方主任來了!」看守戰士立正行了個禮。 「通知你了嗎?」方魯走近戰士說,「他現在要進醫院去。」 「通知了,我知道了。」戰士說,「你們門診部有個護士在給他打針。」 方魯愣了一下,急迫地跨進門去。 「方主任,他不願意打針,您看這……」劉絮雲做出焦急和不滿的神態,她手裡拿著針管。 「那就算了吧!」 「那怎麼行呢?」 「他馬上就要進醫院去了,到那裡再說。」 「醫院是醫院,我們給他的治療還是要完成哪!」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方魯朝門外一指,不容分說。劉絮雲悻悻地背著藥箱出去。 方魯走近胡連生,耐心地勸說:「胡處長,昨天檢查以後,我們經過了會診,您確實有病,經請示兵團首長,決定請您住院治療。您要有耐心,疾病這東西只能這樣,既來之,則安之,不要性急,脾氣也要控制控制。有病的時候,要心平氣和,儘量和醫護人員配合好,才能把病治好;心情過於煩躁對病情不利。您看呢?現在已經來車了,就請您上車,我陪您一起去。醫院也聯繫好了,是我們自己的醫院,那裡的醫生護士都知道您是老紅軍,會尊敬您的,一定會盡最好的條件為您治病,讓您在那裡安靜休養。家裡也不要擔心,兵團首長已經做了安排。您到醫院以後,家屬可以隨時去看望,在這裡多不方便呢!您看怎麼樣,跟我們一起上車吧!」 胡連生想了一下,問道:「你們請示了哪個首長?」 「我們只是按照組織原則向兵團黨委打的報告,批復也是黨委,到底是哪個首長……恐怕不是個人的意見吧?」 「這是陰謀,我不去!我要跟彭其見面。」 「怎麼是陰謀呢,您想到哪兒去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好好的一個人,把你當瘋子關起來,你喊天不應,呼地不靈,完了!這一世就完了!」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胡處長,您一定要想清楚,冷靜地想一想看,到底是醫院好些呢?還是關在這裡好些呢?您想想看。」 「我關在這裡?我為什麼要關在這裡?我要出去,我要工作。」 「不行的!您不要想得太簡單了。現在怎麼能出去呢?誰敢讓您出去呢?」 「我講了吧!你們就是陰謀,就是為了不讓我出去才把我關進醫院。不去!堅決不去!我要親自見彭其,彭其不在就把陳鏡泉喊來。」 「陳政委也住在醫院裡,他的心臟病發作了。」 「哪個醫院?」 「就是您要去的那個醫院。」 胡連生又想了想說:「不!你們騙我的,想把我騙到那裡去。不去!堅決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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