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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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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過去的事了!」郭祥把手一擺,「人的覺悟都是從低到高嘛。要說那時候,我對你的態度也是有缺點的。如果不是老模範幫助我,我也差一點兒犯個錯誤。」 說到這裡,劉大順帶著幾分羞愧笑了。 郭祥立即變更話題,說:「大順,你這次回到朝鮮,看到變化不小吧?」 「變化這麼大,真想不到!」 「這就是正義戰爭的力量!」郭樣嚴肅地說,「可是,敵人還是不老實。按說,我們提出,以三八線作為停戰線是很合理的。因為西線我們在三八線以南,東線敵人在三八線以北,兩下面積大約相等。可是敵人硬要把停戰線劃在三八線以北,企圖不打一槍佔領12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理由就是要他那個『海空軍優勢的補償』。這不是地地道道的強盜邏輯嗎!直到粉碎了敵人的夏、秋季攻勢,殲滅了它25萬人,這才又回到談判桌上來。現在以實際接觸線為停戰線,他們倒是承認了,但是還不斷搗亂。不是在帳篷裡吹口哨,就是往會場區打炮彈。依我看,還得要好好打一打才行!」 「有什麼消息嗎7」劉大順兩眼放光地說。 郭祥壓低聲音,神秘地說:「快了。我們連快調到第一線了……我還準備向上級提一個建議……」 「什麼建議?」 郭祥笑而不答,隔了一會兒才說:「也沒有什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時,通訊員喘吁吁地闖進來,興奮地叫:「連長,三號坑道快打通了! 「真的?」 「兩邊說話都聽見了!」 郭祥猛地從鋪上跳下來,匆匆拿起一尺多長的大電棒,說:「大順,走!咱們看看去。」 郭祥出了坑道,在交通壕裡一溜小跑。大順和通訊員在後面喘吁吁地跟著。剛到三號坑道口,就聽見裡面鬧嚷嚷的。郭祥趕到裡面一看,陳三正領著他的小鬼們發瘋似地掘著。小鋼炮見連長來了,立刻呼雷撼天地叫道:「連長,快通啦!快通啦!」 「真的能聽見說話嗎?」 「不信,你聽聽!」 大夥收了钁頭,郭祥側著耳朵一聽。對面呼嗵呼嗵的掘土聲,已經離得很近。光聽見歡騰的嚷叫聲,就是聽不見說些什麼。郭祥喜滋滋的,立刻把袖子一捋,說:「我也來幾下子!」 說著從陳三手裡搶過鑊頭,就同小鋼炮並著肩膀幹起來。時問不大,忽然一個大土塊呼憾一聲滾了下來,郭祥把身子一閃,看見對面已經出現了一個圓圓的大窟窿,老模範正光著大膀子探過頭來看呢。郭祥立刻攥住他的手,哈哈大笑地說:「好哇!老模範,你又把老長工的架勢拿出來啦!」 「我就不信,賽不過你們這群小嘎子!」他用手指著小鋼炮他們說。 人們哈哈大笑,搶上去跟老模範握手,跟對面的人們握手,競像多少天沒見面似地親熱。歡騰的喊聲震得坑道嗡嗡地響。 郭祥把劉大順從後面扯過來,說:「老模範,你看看這是誰?」 「噢!達不是大順嗎!」老模範從窟窿那邊攥住他的手說,「你趕得好巧啊!」 「他是專門來參加三號坑道落成典禮的!」郭祥代替他回答。 人們轟地笑起來。那堆松木明子,因為空氣流通,也燒得更加明亮,更加紅豔了。 【第五章 奪取中間地帶】 不久,郭祥和他的連隊調到了一線。 一個時期以來,由於我軍集中力量修築坑道工事,主動出擊較少,敵人相當瘋狂。白天經常在大炮坦克掩護下,抵近我工事前沿進行破壞,夜間也經常出動小部隊進行騷擾。這對郭祥來說,自然是不能忍受的。 一個晴朗的下午,師長來到前方視察一線陣地。在他走下觀察所,快出坑道口的時候,郭祥趕上去說:「一號,我想提個建議。」 「什麼建議?」師長停住腳步。 「意見不一定合適。」郭祥笑著說,「可是要不提出來,心罩老像有個小蟲子咕容咕容地癢癢得難受。」 「恐怕是手心又發癢了吧?」 「首長這麼說也行。」郭祥笑著說,「我們的工事修得很堅固,也帶來了一個缺點。有人光把它當成防炮洞了。我看,修坑道工事,不過是依託,更重要的,還是為了吃掉更多的敵人!」 「對嘛!」師長神色嚴肅地說,「我們一貫反對消極防禦,毛主席一直是這祥講的。」 「這麼說,我們最近的話動就少了一點兒。」郭祥說,「敵人白天用步兵抵近我們的前沿,用飛機大炮破壞我們的工事,晚上也出來搗亂。夜間活動,本來是我們的拿手好戲嘛!」 「你的意見呢?」 「我的意見——」郭祥以堅決的語氣說,「是加強小分隊的夜間活動,奪取中問地帶。這齣戲,應該由我們來唱主角!只許我們在敵人頭上尿尿,不許他存我們面前吐痰!」 師長對他的這位「好戰派」,從上到下深為讚賞地望了一眼,滿意地笑著,點點頭說:「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的嘛!」 說過,他又壓低聲音說:「我們師黨委很快就會作出決定。你們可以先派出個把班到前面去試試!」 郭祥緊緊攥住師長的手,高興得笑了。 他送走師長,在鋪上裝作睡覺的樣兒,盤算起怎樣組織這一次的活動。不一時,被大家叫做「老保姆」的小鬼班長陳三,含著小旱煙管走進來。他先彙報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接著就笑嘻嘻地問:「連長,這個任務你准各交給誰呀?」 郭祥暗暗吃了一驚,想不到消息走漏得這麼快。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什麼任務?」 「咳,連長你就別瞞我們了。」陳三仍舊笑嘻嘻地說,「這個任務你就給我們班吧!」 「你是聽誰說的?」 「我不過是個判斷。」陳三笑著說。 「判斷?不對!」郭祥說,「我剛才正同師長講話,掃見背後有個黑影兒,一扭頭又沒有了。你坦白說,是誰偷聽了?」 「是楊春從那兒過,其實他也不是故意偷聽的。」陳三紅著臉,為他辯解說。 「這個嘎小子!」郭祥說,「你可要好好注意他!我說把他放在連部吧,你偏把他要去,還說,『給我個小嘎兒吧,我把他帶出來!』瞧,你把他帶成什麼樣兒了?」 「咳,連長,我以後管嚴點兒,也就是了。」陳三嘻嘻笑著說,「你瞧,我們班有好幾個新兵,還沒有跟敵人交過手呢,讓他們先出去打個小仗,鍛煉鍛煉,對以後打大仗很有好處。你說是不?再說,連長,您自己也常講,朝鮮戰場就是個大練兵場嘛!」 郭祥顯然被說服了,把手一揮說:「好好,我同老模範研究研究。」 這個對上對下都和顏悅色、善於說服人的陳三,滿面含笑,磕磕他的小煙管,向他的小鬼們報告好消息去了。 第二天黃昏以前,下了一陣小雨。幸好很快雨霽天睛,西方山頂上現出一彎細眉般的新月。光線說明不明,說暗不暗,正是夜間活動的良好時刻。陳三和他的小鬼班就在這時候輕裝出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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