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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曲與印度哲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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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文學系裡有戲曲的功課,始於北大,大概也是民六吧,當時文化界聽了還議論紛然,記得上海的《時事新報》有過嘲罵的話,這還是在研究系參加文化運動之前,所以也是不足為怪的。最初的教員是吳梅,號瞿安,他回南京之後始推薦許之衡繼任。吳瞿安很喜歡飲酒,不記得是那一年,我在紅樓上看見他,問他近來酒興如何,他說因為有病,聽醫生勸告,不喝酒了,可是晚上不喝便睡不著,所以還喝一點。我問喝多少呢,他笑嘻嘻的說道,不過就是一斤。 這話說得很有點幽默,可是他的意見與思想卻是很正統的,雖然所教的功課是戲曲,後來見到盧冀野所編《清都散客二種》,有吳瞿安的跋語,硬拉六一居士做陪客說趙夢白的有些散曲小令是人家偽託的,其實這真是趙忠毅公有魄力有情性的所在,也是那集子裡極有意思的幾篇作品。哲學系裡也有一門新功課,即是印度哲學史,講的是婆羅門及外道六師的哲學,大約也頗為正統派佛教徒所不滿,教師是許丹,字季上,所編講義很古雅可誦。蔡校長最初想請萬慧法師來教,他是謝無量的兄弟,出家為僧,在印度留學,但是他回信謝絕了,不願意回來,所以改請了許季上。 許君教了一兩年,也堅決的辭職了,理由是依照佛法不能以道法賣錢,他是佛教密宗的信徒,所以我們懷疑他所說的理由只是一半,還有一半恐怕也是因為不願意講外道的學問的緣故吧。後任的教師是梁漱溟,他講印度哲學不記得多久,但也隨即變向,由佛教轉入儒教,有名的著書《東西文化及其哲學》即是在北大講學的一部份結果。梁君現尚健在,不宜隨便評論他,這裡所說只以校事為限,總之印度哲學在北大的運氣不大好,不能得到專家予以介紹發揮,近來吳曉鈴金克木諸君聽說從印度回來,不知對於此事有無興趣,或者能介紹印度哲學文學進來,總之是頗有希望的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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