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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每週評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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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生活》的大事記上有這幾項記錄: 「民國七年十二月三日,新潮雜誌成立。」 「八年一月,《新潮》雜誌出版。」 「同月,國故月刊社成立。」這樣,《公言報》所誇張的新舊學派對立的情形已經開始,剛到兩個月便興起了那武力干涉的陰謀,但是其實那異軍突起的卻並不是每月一回的月刊,乃是七年十一月廿七日成立,而於十二月廿一日創刊的《每週評論》。所謂新舊派的論爭實在也爭不出什麼來,新派純憑文章攻擊敵方的據點,不涉及個人,舊派的劉申叔則只顧做他的考據文章,別無主張,另一位黃季剛乃專門潑婦式的駡街,特別是在講堂上尤其大放厥詞,這位國學大師的做法實是不足為訓。這手法傳給了及門弟子,所以當時說某人是「黃門侍郎」(即是說是黃季剛的得意門生),誰也感到頭痛,覺得不敢請教的。 《新潮》的主幹是傅斯年,羅家倫只是副手,才力也較差,傅在研究所也單認了一種黃侃的文章組的「文」,可以想見在一年之前還是黃派的中堅,但到七年十二月便完全轉變了,所以陳獨秀雖自己在編《新青年》,卻不自信有這樣大的法力,在那時候曾經問過我,「他們可不是派來做細作的麼?」我雖然教過他們這一班,但實在不知底細,只好成人之美說些好話,說他們既然有意學好,想是可靠的吧。結果仲甫的懷疑到底是不錯的,他們並不是做細作,卻實在是投機,「五四」以後羅家倫在學生會辦事也頗出力,及至得到學校的重視,資送出洋,便得到高飛的機會了。他們這種做法實在要比舊派來得高明,雖然其動機與舊派一流原是一樣的。 《每週評論》預定於十二月十四日創刊,我乃寫了一篇《人的文學》,於十二月七日脫稿,送了過去,十四日得仲甫回信道: 「大著《人的文學》做得極好,唯此種材料以載月刊為宜,擬登入《新青年》,先生以為如何?週刊已批准,定於本月二十一日出版,印刷所之要求,下星期三即須交稿。文藝時評一欄,望先生有一實物批評之文。」因此我就改作了一篇《平民的文學》,是二十日做成的,此外又寫了一篇《論黑幕》,這兩篇文章在《每週評論》第四五兩期上登載了出來。此後在二月十四日又寫了《再論黑幕》,不曉得發表在什麼時候,現在這兩篇關於黑幕的文章都沒有收在集子裡,所以說些什麼,已經完全忘記了。比較的至今還是記得清楚的,是兩篇別的文章,因為這些乃是由衷之言,可以說是近於「言志」的東西,這即是《祖先崇拜》與《思想革命》,在《談虎集》上卷收在開頭的地方。兩篇文章的末尾都只記著「八年三月」,查日記裡也沒有記載,只有二日下午記著「作文」,可能就是這個。《祖先崇拜》是反對中國的尊重國粹,主張廢止祖先崇拜而改為子孫崇拜,主要說: 「我不信世上有一部經典,可以千百年來當人類的教訓的,只有紀載生物的生活現象的學問,才可供我們的參考,定人類行為的標準。在自然律上面的確是祖先為子孫而生存,並非子孫為祖先而生存的。」我這倫理的生物學的解說不管它的好壞得失如何,的確跟了我一輩子,做了我一切意見的根柢,而其實關於生物學的學問,不說是外行,也只有中學的程度。 第二篇《思想革命》則是正面的主張,強調思想改革之必要,仿佛和那時正出風頭的「文學革命」即是文字改革故意立異,實在乃是補足它所缺少的一方面罷了。這主要所說固然是文學裡的思想,但實際包含著一切的封建的因襲道德,若是借了《大公報》的說法,那也就是「劃倫常」的一種變相了。我給《每週評論》幫忙,在前三個月中間就只有這一點,因為四月裡我告假出京,先往紹興家中一轉,再到日本東京,所以「五四」時候不曾在場,待得我從東京回得北京來,卻已是五月十八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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