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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一年十月


  一日 星期四 晴

  早發江梧封君及慰堂信。

  下午赴薩沃伊(Savoy)劇院觀高爾斯華綏(Galsworthy)之《銀盒》(Silver Box),甚佳。忘聽甘地(Gandhi)演講,頗為可惜。

  晚羅長海君來,羅君咳嗽,似有肺疾,可慮也。

  晚與魯濱孫、沙曼、威廉森小姐玩橋戲。羅君來時,余起與談,未道歉,及請沙君代,又未道謝。可知尚疏於禮儀也。

  ※

  二日 星期五 陰

  早取支票,手續甚不了了。

  下午赴德雷珀會堂(Draper's Hall)觀交易所藝術社繪畫展覽。水彩居多,餘所喜為帶東方味者,與《泰晤士報》所評微異,如《岸上》是《泰晤士報》所評,餘大抵同意。惟所盛稱之《布朗普頓教堂》(Brompton Oratory),餘不能領略,殆未明其涵義故耳。至氣球、電杆雖取材大膽,究似無甚佳處。又《心靈圖案》(Psychic Designs)以下諸物似無可觀,所謂《心靈圖案》餘亦不甚了然。以後參觀以大者為限,為此小會,費許多時間,殊未是也。德雷珀會堂與交易所相對,出入人多極,街狹而擁擠異常,無車馬,僅交易所中人,禦大禮帽者甚多。

  歸途至托爾頓哈姆考特路(Tol Tenham Court Road)見有名之處甚奇,自動機甚多,有西洋景可看,實亦無甚了不得也。

  伯頓(Burton)服裝店衣服做得頗佳。

  訪羅先生,與繆培基君遇,又見一林先生,其人餘頗不喜之。惟此等恩怨殊可不必耳。

  羅君言陶燠民君等,將往訪之。

  報載哈多(Hadow)論時間緊縮之語,意平常而無人言之,故見警策。取以粘諸日記中,以為座右銘。

  ※

  三日 星期六 晴

  早待陶君不至。

  下午赴德萊斯劇場(Daly's Theater)觀配樂喜劇(Musical Comedy)《一個農村姑娘》。情節不甚了了,有白(自然)有藝術白,有歌唱。空氣極輕快,甚可得喜劇之意義。觀畢候44汽車不得,遇一英人,自願幫忙。其人售馬鈴薯,謂馬鈴薯賤,不得多錢也。又謂甘地主張素食,甚佳;示余徽章,有自然,人道,□□(原文此處為「□」)三字,甚可笑。至福伊爾藝術館(FoyelArt Gallery)閱花畫,有佳者。上去乘電梯只一人,未給小費;司機者一少女,頗悔之。

  飯于南京樓,三分之一(鎊),一湯二菜,甚佳,菜極豐。

  飯後赴皇后音樂廳(Queen's Hall, Promenade),票已沒有,即購梅斯費爾德(Masefield)票一張,又取音樂會告白一束。赴馬斯基林劇場(Maskelyne Theater)觀雜耍,即變戲法,無甚意味,且有侮辱中國人處,余頗為不安也。價甚貴,自問近來太費,宜注意。

  今日汪梧封君來信,雲何件已送去。

  至馬斯基林時,由一工人引路。求助,給五便士。以後問路宜注意。

  今晚又遇一妓女,問語與前次相同。其人亦已老矣。

  ※

  四日 星期日 陰

  上午閱報。

  下午赴茶會,閒談而已。

  傍晚赴羅君處,遇陶燠民君,持一傘棍,雲以百五十法郎得之。

  在羅君處遇劉大悲君,雲是石蓀總角交,其人現任中法大學秘書長。

  陶君問常至不列顛博物館(British Museum)讀書否?餘甚愧。

  遇王君論聽戲必先懂戲,餘爽然。

  ※

  五日 星期一 陰

  早閱報,有《歌唱生涯》 (Singing Sands)一文,竟不可解。

  下午修表,並觀英國現代畫展(Recent Developments in British Painting),有螺旋、靜物(手槍)、鑰匙、圖案集錦(Figure Composition)等,甚奇。據某報言,此運動實創自法人,所謂立體派(Cubism),現已過去矣。然則今日畫風又何似耶?

  發稷臣、匯臣、健吾信及家信。

  晚至友誼之家聽講演非洲事,所講余解百分之六七十,惟說笑話處,甚為圓熟,非余所能解。有幻燈片相示,惟似無多系統也。去時路上與羅賓森君「拚命」談天,渠謂住客兩印度博士,皆司醫,一名加德(Garde),即短胖者,一名庫爾內特(Kulnet),皆在醫院研究,庫爾內特君研究熱帶病。洛斯習英文學及語音學。新來兩英人,一名平,習化學,一名韋,習醫。威廉森女士從事商業,欽哈姆(Chinham)來學語言,薩爾曼則習銀行,德行有分行在此也。薩科威茨(Sakowitz)則習建築。羅賓森君謂兩印度博士已得印度博士,猶思得英國博士,地位可以較好,言外之意可見。

  昨陶君見告,使館王昭雋君謂日前余去時,渠正入浴,不及見。後覓住址,在米爾斯旅館(Mill's Hotel),下文不甚清晰。餘此來並不欲多交中國友人,聽之可耳。

  ※

  六日 星期二 陰

  竹第八信

  早至倫敦大學辦交費事。曆見奎克(Quick)小姐、傑姆金斯(Temkins)先生、貝克爾(Baker)博士,俱無問題。下午吃瀉鹽,瀉二次,較舒適矣。

  晚作通訊未竟。

  ※

  七日 星期三 晴

  早赴皇家學院,候許久始見裡德(Reed)教授,一老者也,余以來意告之。裡德雲旁聽於你無益,予正躊躇未及答,後只得告彼余教中文於中國,休假來英,將稍知英文學。渠囑明日來,又雲無多時間與余談,因忙甚。神氣極足,餘興致索然,明日姑往一看,亦不一定真要選課也。

  赴南京樓午餐,甚佳。

  下午赴劍橋印刷展覽會,頗有意思,贈目錄二冊。有一《聖經》最名貴。餘購《詩與音樂比較》一冊,此為在英所購第一書也。見瓊斯(Jeans)所著之《我們周圍的宇宙》(Universe Arround Us)和《神秘的宇宙》(A Mysterious Universe)與懷特海德(Whitehead)的《科學和現代世界》,頗思購之。又昨見羅素(Russell)所著《科學展望》一書與其兩種哲學大綱,皆應讀也。

  至邦普斯(Bampus)(即展覽會所在)裝訂處,見有新裝訂數書,以抽象派形式(Abstract Form)飾書面,甚美觀(皮裝、金飾)。又見一中世紀書葉式之禱詞,頗思得之,以太貴而罷(二十一先令)。

  晚腸胃複不適。

  劉仲熙君來談,所言中國事,多餘所不知,蓋餘讀報太少也。又談他事,極見常識之富。又言王昭雋君善罵人,輿論不甚佳雲。

  ※

  八日 星期四 陰

  早赴皇家學院,一英國學生,爭先入裡德教授室,余殊不快。見裡德與見副教務長(Sub Dean)據雲須選4課,且須主課(Substanti),余雲再商。余曾言余乃教授,意在獲許,裡德聞而異之,問餘年幾何,餘雲三十三,曰看似無此年歲也。外國人看法,殆不一樣。裡德又引餘入其室,指示餘可選之課,甚殷勤可親。囑餘星期六往告之。餘決意不選課矣。

  訪劉仲熙君,遇王樹芳君,亦在曼徹斯特工廠中,學機械工程。又遇吳定良君,其人乃五師學生,余久聞其名。現已得博士學位,猶從卡爾·皮爾森(Karl Pearson)讀統計,思得理學博士學位。其人學問大約甚博。渠約劉君至順東樓吃飯,餘亦與俱,結果吳君作東;在外國請人一飯,亦如此麻煩也。飯時劉君與吳君談學問,餘毫無所知,不能贅一詞,後歸途與吳君同行,知住處相近,途中無甚可談。此等學者,當敬而遠之,他日可讀其書,不必交其人。凡學者氣重之學者,皆可以此法應付之!

  至愛爾塞姆(Elrham),知路太遠,去聽講否未定。

  ※

  九日 星期五 晴

  早王昭雋君來。

  上詹金斯(Jenkins)的課,似無甚條理,雲將以現代文學為主,作文如有亦歡迎,但不以之為主要目的。

  下午上英文文法課,戴維斯夫人(Mrs Davis)甚佳。又上會話課。

  戴維斯先生以余為日本人,甚不快。

  今日取表不得,不快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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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 星期六 陰

  早取表,所配表柄,金色,殊不高興!

  去裡德處告以不去皇家學院,渠但云:「Yes。」

  至中央大廳(Central Hall)觀新發明之件。陳列人皆欲在餘前表演(Demonstrate),餘大窘。有一售刀片者,問餘可回國作經理否?余告以非商人而罷。中有裡奇蒙(Richmond)展覽。中皆用木片所作模型,極工細,為一人所作,已忘其名。室中尚有特別模型表演,因不能說話,恐貽笑未入。

  至南京樓午飯,遇一中國學生,大罵美國學生,謂有以女子襪(高腰)之沿革及月經帶之沿革為論文題目者。並謂此系從外國雜誌看來。

  下午開國慶紀念會,殊無聊。王景春演說,官僚氣之至!

  上午在查林路口忽遇柳無忌君,大喜。下午請渠晚飯。

  會場中王昭雋君與主席為列,殊無聊。其人尚未脫揚州氣也。會場空氣本尷尬,經此一事,益覺別有滋味矣!順東樓菜殊劣。遇吳定良君,餘終不願與之近也。

  王贛愚君于餘等訪之時,謂適與人辯論中國事。王君少年,願辯此等事,其實國力如此,辯亦何益,最好避而不談。王君又雲陶基奚落中國學生事,以名教授而亦爾爾,世事真無公道可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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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日 星期日 晴

  早訪羅君,亦無甚可談。

  函領事館索介紹至英博物院讀書函。又函N. Gee,辭謝伯頓少校及伯頓夫人(Major及Mrs Burton)之要約,因覆信太晚故也。

  下午至海德公園觀共產黨示威運動,並聽一二人演說。余行路覺甚疲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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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日 星期一 陰

  早與柳君同赴倫敦大學,下午聽講拉丁文學,全不明白,真不知如何辦法!幸而未往皇家學院也。講者為巴特勒(Butler)教授,至滑稽處,眾輒以足踏地板作聲,亦一奇事。

  與柳君重至愛爾塞姆,仍覺太遠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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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日 星期二 陰

  早接領事館信,囑登記。登記後方能代辦信件。余大怒經時,先寫一信甚激昂。繼念何必如此逼人,即另作一書,責問二事。餘性好偏激,此次因經時稍久,故感情尚能節制,否則亦無謂也。餘並不反對登記,惟如王君贛愚即未經此手續。楊光浩未免欺人,可惡之至!又想及李某神氣,故益憤憤!

  下午至福伊爾買英語文法一書。又在列維斯訂書二冊。上語音學課遇陶君燠民,此君亦上此課,甚奇也。

  聽德教授用英語講語言理論,仍不解。

  ※

  十四日 星期三 晴

  早閱報,見俄國為中國定一套羅馬字母,不知為何。

  下午閱《音樂與詩之比較》畢,引證雖足炫人,實無甚新義。

  茲列本年度擬讀書目如次

  1.通史,阿姆斯特朗

  2.聖經,羅素的批評

  3.神話,戈爾登·懷特海德

  4.四個悲劇

  5.理查斯的作品七種

  6.文學表現形式,理查

  7.現代作家選,美國的七種

  8.語音

  9.論寫作和閱讀

  ※

  十五日 星期四 晴

  上午閱報竟,讀帕爾默(Palmer)文法,知帕爾默有常用字表。因思桑代克(Tharndike)亦有之,頗擬借來一用也。

  下午至圖書館借書,尚適意。

  聽講希臘詩與藝術家,幻燈片甚有味,言語殊不易了然。講者年事已高,手顫不已,餘殊為不安。羅賓森夫人與薩科威茨君亦在,餘甚不喜羅賓森夫人。今早吃早飯時,彼入室,未見餘,不知作何語,其夫囁嚅示意。大要謂余遲到,實則餘隻遲到一二次。今早R夫人入時,加德(Garde)君尚未入,而渠並不注意,可見為進餐之故也。

  晚購糖食之,味頗佳。

  聽梅斯費爾德講,如讀詩,引莎士比亞、但丁、——、荷馬四人,大要讚美天才,謂為知宇宙之偉大雲。

  茲將擬讀之近代作家列下:

  小說家:貝內特 哈代 勞倫斯 韋爾斯 康拉德 尼瑞第斯

  詩人:梅斯費爾德 瓦特·德拉穆爾 哈代 豪斯曼

  劇作家:蕭伯納 巴裡 高爾斯華綏

  散文作家:斯特雷奇 貝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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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日 星期五 晴

  午飯遇馮培德君,台州人,從H. A. 希爾(H. A. Hill)習生理。據雲希爾曾得諾貝爾獎金,名震一時。

  下午為《英語思考》(Thinking in English)東奔西走,後在圖書館見此書,殊淺易,似無甚用也。

  近常有頭脹之症;出國以來至今未複精神之常態。昨見報載美醫生論煩惱焦慮可致瘋狂,餘頗以為懼,韓增德之殷鑒不遠也。最奇者昨晚聽梅斯費爾德講時有許多奇想,大抵因餘之自卑感,或自尊情緒過強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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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日 星期六 陰

  早柳君來訪,下午同赴留英學會,甚無謂。

  晚北大同學聚餐,有高文伯、彭道真、鄒德高、繆培基諸君;高宗禹君未至。聚談甚樂,高君談中國國內近事,力主戰爭。鄒君和之。渠等以為即失滿洲,尚存國民人格。不然,日人將佔領中國本部,吾輩寧終無抵抗邪?留英學會中有何果同君演說東三省情形,意在繩中國反俄政策之誤,其人言語甚奮發有力。謂反俄實由東省官僚受日本人煽惑所致,語甚有理也。

  晚失陶燠民君約,荒唐之至!戒之!

  又余今日受北大同學之托,為北大學會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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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日 星期日 陰

  午飯後秦海默君來約照一全家像,欣然從之,照畢拋球為戲。

  與柳、王二君至丘園(Kew Gardens),地甚幽靜,花木尤佳,惜去時過晚,不及久留耳。

  晚與陶君、王昭雋君夫婦飯于一烤肉館(Grillroom)。王君之婦系蘇格蘭人,甚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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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日 星期一 陰

  高文伯君前日謂在某報見瑞士人所作一文,論英國人性情,甚有意思。大意謂如告英人日來甚煩悶,彼將答曰,煩悶無用也。又告之曰餘將自殺,彼答曰,何時。告以八時半,則取表觀之曰,今方七時,打一時半高爾夫球如何?

  陶君昨晚論外國女人嫁中國人之不適意,甚有理。

  下午聽講拉丁文學,仍不了了。

  今日大購書,計得《今日之詩》、《各國歌謠》、《詩藝》、《英國文學小史》、《愛書人閒話》、《文體論集》諸書,又訂牛津版莎翁全集、柴爾德(Child)《英國歌謠集》二書。頗擬訂購書之款為十鎊也。

  午在快捷奶制品店(Express Dairy)吃飯,侍者見告香蕉蛋糕(Trifle)較桃糕為甜,余謝其意(嗣知該處無桃糕,餘誤聽耳)。

  晚與陶君訪王君夫婦,王君處處裝闊,甚奇。其夫人雲將來不知如何。此二人之結合,似有可資研究處。總之,王君決非忠實之人,此女亦可憐也。

  蕭君亦至王君處,其人之不通外國世故,視某相去猶遠甚。其人亦一身庸俗氣(Vulgarism),不足論也。

  ※

  二十日 星期二 陰

  上午寫作文,下午上課。今日甚忙碌。

  晚至羅先生處閒談。

  下午與陶君至查林路口購書。

  ※

  二十一日 星期三 陰

  昨趙忠堯君來,未見,亦不知其寓何處。

  下午聽費茲(Firze)講,覺不如諸女子之聽得清楚。

  瑞士人魯爾(Lor)讀余作文,加以稱讚,實禮貌耳。

  班中德女某,風致愈佳,今日禦耳環,搖曳生姿,與金發藍衣相映,所謂大家風範。與瑞士女子又自不同。二十二日 星期四 上午晴,下午陰

  早讀報費時太久。

  下午與柳君赴學園劇場(Lyceum)看《轟動一時》,結構極奇,如電影,又如情節劇(Melo-Drama),情節殊不了了。今日未聽希臘講演也。

  ※

  二十三日 星期五 晴

  隱第九信

  早王君借款四鎊給餘。

  R君謂羅斯(Ross)從R夫人習英文,每週四小時,意在取瑟而歌,然余殊不樂也。

  下午赴詩集書店(Poetry Bookshop),購書甚多。餘近來食糖、購書之無節制與國內同,大宜注意!

  晚閱《商人的號角》(Trader Horn)電影,甚有意境,然與塔布(Tabu)同為原始派藝術(Primitive)。

  ※

  二十四日 星期六 晴

  早理髮時發匠檢余白髮相示曰:汝正變老矣。余笑應之曰然。然頗有傳統的感慨也。

  下午至芬奇萊路(Finchley Road),訪柳君,柳君寓室尚佳,然車馬終日從窗外過,亦非最樂處耳。

  訪陶君所介紹之屋,距西區過遠,決不移居。

  與柳君談,買書太多殊非計。

  柳君以論文見示,乃《雪萊在英國的聲譽》(Shelley's Reputation in England),後抄各教授評語,首列方法,次材料之統率(Command),次新舊材料之運用,次創造力(Originality),次邏輯(Logic)與文體風格(English Style),分優(Superior)與可(Acceptable)兩等,後有總評,大抵謂柳君英文不甚符合語言習慣(Idiomatic),重複太多,轉折及重複太多。柳君雲下半寫成太匆促導致爾爾,現仍在不列顛博物館搜集此題材料也。又謂此次得一十九世紀題目,甚屬不易,因題目大都為人做過矣。

  晚訪羅君,雲將移居雷根特公園路,每週六鎊十四先令,煤氣燈,甚廉也。

  ※

  二十五日 星期日 晴

  午間趙、王兩君來訪。與趙君同至華英吃飯。

  與趙君觀塔桑德夫人的蠟像展覽(Madame Tassand's Exhibition),宛然如生。所作女侍,疑為生人。恐怖室中有古刑具,慘酷與中土小說所記不殊,而鉤刑尤慘,此像卻作得甚佳也。

  趙君略述所作伽馬射線(Hard Garma Rays)情形,謂此光能破原子核,與原子之能破原子,電子之能破電子者不同,此光亦來自原子核。又言今世界作此實驗者凡三數人,德女教授某及劍橋大學二君是也。又言何禎祿君現方作真空實驗,希望抽氣較速較多。

  趙君寓室甚佳,某有移居之意。

  晚不見報紙,甚為不樂;亦不知何人取去。

  ※

  二十六日 星期一 晴

  報紙由R君交還,然餘已另購矣。

  下午聽拉丁文學講演,精神疲乏,更難瞭解。

  今日本有關於自然之講演,餘忘未去,晚始知之,悔甚。

  晚魯潼平君來,雲與蔡女士結婚,即王化成夫人之妹也。魯在美二年餘即回國,在外部任事,現奉派來此,在使館作隨員,其人機會甚佳,而無志學問,甚可惜也!

  ※

  二十七日 星期二 霧

  早觀投票站選舉,又與羅賓森君往,R君出,有人詢其號數,R君不肯告之。

  今日為移居事彷徨莫決,晚晤趙忠堯君,言渠暫不行,此事只可從緩矣。

  ※

  二十八日 星期三 晴

  上午與R夫人商量移屋事,R夫人告余薩科威茨君之屋下月十四可空,並謂先不知餘將移屋事。餘略加思索,覺此處究竟略有練習語言機會,且可省煤氣費,即亦應之。餘羞慚之念頗足誤事,但此次甚盼非失策也。此系近日來心中一大事,如此決定亦佳。

  下午上課時,費茲謂余作文太短,未加評語。

  費茲君語調自然時餘即不解。讀書又緩極。此一年殆終 無望乎?

  晚訪魯潼平君。

  ※

  二十九日 星期四 晴,下午雨

  今日薩爾曼君行,餘因握手事頗緊張。

  下午聽講希臘藝術,漸瞭解其講演性質,乃從藝術之關於詩中故事者解釋,惟仍不能解其主要之點,甚為悵然!

  今日進食太多。

  下午讀拉姆(Lamb)之《奧賽羅故事》(Othello),甚順利。

  晚間羅斯小姐以前次所照像見示,甚佳。一笑,一莊嚴,尤有味也。

  作書與隱,謂至下月十六若仍無書,餘即不作書以待之。

  ※

  三十日 星期五 晴

  隱第十信 夢琴信

  下午頭昏不已,上課後至詩集書店購《英國音律論者》一書,心始靜,亦一癖也。在該店中見讀詩會佈告,大喜過望,急購票兩張。第一次在下星期四,所讀為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詩集(Victorian Poetry),第二次則豪斯曼(Housmen)自讀其詩。

  晚得隱信,凡二頁,分別記(5)(6)字,以兩書論。書中著語極淡。又將地名錯得不可究詰。信作於四日、八日,而實發於十三日,餘甚疑之。此君殆別有新知乎?餘因覺可以看開,但一面亦甚粘滯,心懷之苦,與誰言之!且俟局面之開展可耳。

  今日所購之書甚滿餘意。

  晚與印度教授西奧恩·錢德(Syon Chand)談,問中國政治、文化情形不已。其人新從美國來,系習政治者。餘因不便大抵據實答之,甚不體面也。惟說話膽子較大矣。

  ※

  三十一日 星期六 晴

  上午念及隱信,心殊不安,終日心中皆似不能放下。自問已過中年,綺思雖尚未能免,應無顛倒不能立定足跟之事,而神經過敏如此,無學問複無涵養,所以自存者果何在耶?

  在華英午飯,遇王君,談甚歡。羅長海先生亦在彼,與三人俱。

  在福伊爾(Foyel)觀書甚久,購書數種,均尚愜意。其一為英文歲時詩,裝訂極佳,余尤喜之。

  將來須購劍橋版《〈哈姆雷特〉(Hamlet)新評》一部,借觀其研究之方法也。

  晚至泰維斯托克地方(Tavistock Place)的小戲院聽戲,甚易瞭解。余此後將常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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