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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散曲作家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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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曲的出現——散曲的來源——南曲與北曲——小令與套數——元代散曲的前後二期——前期的作家們——大詩人關漢卿——王和卿與王實甫——楊果、商挺等——馮子振、盧摯、貫雲石——白朴——馬致遠——馬九皋、張養浩等——劉時中、王伯成等——後期的作家們——張可久與喬吉甫、徐再思、曾瑞等——鐘嗣成——楊朝英與周德清——吳西逸、呂止庵等——女作家王氏 一 當金、元的時候,我們的詩壇,忽然現出一株奇葩來,把懨懨無生氣的「詩」壇的活動,重新注入新的活力,使之照射出萬丈的光芒,有若長久的陰霾之後,雲端忽射下幾縷黃金色的太陽光;有若經過了嚴冬之後,第一陣的東風,吹拂得青草微綠,柳眼將開。其清新愉快的風度,是讀者之立刻便會感到的。這株奇葩,便是所謂「散曲」。但這裡所謂「忽然現出」,並不是說,散曲乃像摩西《十戒》版似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她的生命,在暗地裡已是滋生得很久了。她便是蔓生於「詞」的領域之中的;她便是偷偷地在宋、金的大麯、賺詞裡伸出頭角來的。 她的產生的時代,已是很久了。但成為主要的「詩」體的一種的時代,則約在金、元之間。金、元的雜劇是使用著這種名為「曲」的詩體,成為她的可唱的一部分的。在更早的時候,「諸宮調」也已用到她成為其中「彈唱」的成分。宋人的唱賺,也是使用著「曲」的。所以「散曲」的實際上的出現,實較「劇曲」為更早。惟其成為重要的詩人們的「詩體」,則恰好是和「劇曲」同時。創作「雜劇」的大詩人關漢卿也便是今所知的第一位偉大的散曲作家。 散曲可以說是承繼於「詞」之後的「可唱」的詩體的總稱,正如「詞」之為繼於「樂府辭」之後的「可唱」的詩體的總稱一樣。其曲調的來源方面極廣,包羅極多的不同的可唱的調子,不論是舊有的或是新創的,本土的或是外來的,宮庭的或是民間的。但在其間,舊有的曲調,所占的成分並不很多,大部分是新闖入的東西。在那些新闖入的分子們裡,最主要的是「裡巷之曲」與「胡夷之曲」,正如「詞」的產生時代的情形一樣。 散曲通常分為「南」、「北」二類。北曲為流行於金、元及明初的東西。南曲則其起源似較北曲為更早,但其流行則較晚。差不多要在元末明初的時候,我們才見到正則的南曲作家的出現。當北曲成為金、元詩人們的主要詩體之時,南曲似還不曾攀登得上文壇的一角。所以北散曲似是出現於雜劇之先,而南散曲的出現則要在戲文的產生之後,也許那時候已經流行於民間了。但今日卻沒有她存在的徵象可見。所以這裡所講的第一期的散曲的發展,只講的是北散曲。 南曲和北曲,其最初的萌芽是同一的,即都是從「詞」裡蛻化出來。金人南侵,佔領了中國的中原和北部,於是中原的可唱的詞,流落於北方而和「胡夷之曲」及北方的民歌結合者,便成為北曲,而其隨了南渡的文人、藝人而流傳于南方,和南方的「裡巷之曲」相結合者便成為南曲。 無論南曲或北曲,在其本身的結構上,皆可分為兩種不同的定式,一是小令,二是套數。小令起源於詞的「小令」,是單一的簡短的抒情歌曲,常和五七言絕句,及詞中的小令,成為中國的最好的抒情詩的一大部分。小令的曲牌,常是一個。但也有例外者,像:(一)帶過曲(此僅北曲中有之),例若「沽美酒帶過太平令」、「雁兒落帶過得勝令」等等。(二)集曲(流行於南曲裡),系取各曲中零句合而成為一個新調,例若「羅江怨」,便是摘合了《香羅帶》、《皂羅袍》、《一江風》的三調中的好句而成的。最多者若「三十腔」,竟以三十個不同調的摘句,合而成為一新調。(三)重頭,即以若干首的小令詠歌一件連續的或同類的景色或故事。例若元人常以八首小令詠「瀟湘八景」,四首小令詠春、夏、秋、冬四景,或竟一百首小令詠唱《西廂》故事等等。惟每首韻各不同。 「套數」起源于宋大麯及唱賺。至諸宮調而「套數」之法大備。套數是使用兩個以上之曲牌而成為一個「歌曲」的。在南曲至少必須有引子、過曲及尾聲的三個不同之曲牌,始成為一套。在北曲則至少須有一正曲及一尾聲(套數間亦有無尾聲者,那是例外),無論套數使用若干首的曲牌,從首到尾,必須一韻到底。 在元末的時候,有沈和甫的,曾創作了南北合套的新調。這南北合套的出現,反在今知的純粹的南曲散套的出現以前。我們由此可知,南曲的存在,是較今所知的時候為久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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