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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北宋詞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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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北宋的詞壇,約可分為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柳永以前。這是晏殊、范仲淹、歐陽修的時代。在這個時代裡,《花間》派與二主、馮延巳的影響,尚未能盡脫。真摯清雋是其特色,奔放的豪情卻是他們所缺少的。他們只會作《花間》式的短詞,卻不會作纏綿宛曲的慢調。他們會寫:「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欄倚,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歐陽修《踏莎行》);他們會寫:「綠酒初嘗人易醉,一枕小窗濃睡」(晏殊《清平樂》);他們會寫:「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范仲淹《蘇幕遮》)。他們卻不會寫:「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柳永《雨霖鈴》)。他們更不會寫:「便攜將佳麗,乘興深入芳菲裡,撥胡琴語,輕擾慢撚總伶俐,看緊約羅裙,急趣檀板,霓裳入破驚鴻起。正顰月臨眉,醉霞橫臉,歌聲悠颺雲際。任滿頭紅雨落花飛,漸鳷鵲樓西玉蟾低,尚徘徊未盡歡意」(蘇軾《哨遍》)。 《吹劍續錄》,宋代筆記,《吹劍錄》的續集,以記過『文壇逸事』為多。宋俞文豹(約公元1240年前後在世)撰。文豹字文蔚,括蒼人。生平事蹟亦無考。著作甚多,有《清夜錄》一卷、《古今藝苑談概》12卷、《吹劍錄》一卷等。 第二個時期是創造的時候。這一個時期是柳永的,是蘇軾的,是秦觀、黃庭堅的。但柳永的影響在當時竟籠罩了一切,連蘇門的「秦七、黃九」也都脫不了他的圈套。東坡的詞卻為詞中的一個別支,在當時沒有什麼人去仿效,其影響要過了一百餘年後才在辛棄疾他們的作品裡表現出來。所以這一個時期,我們也可以說她是「柳永的時代」。 《吹劍續錄》說:「東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問:『我詞比柳耆卿何如?』對曰:『柳郎中詞只好十七八女孩兒按執紅牙拍,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執鐵綽板,唱大江東去。』公為之絕倒。」按此語大約指東坡《念奴嬌》諸詞而言。其實東坡詞亦多綺麗雋妙者,不盡如「大江東去」之朴質有若史論。柳永詞每諧於音律,東坡詞則為「曲子內縛不住者」。然這兩位大作家,亦有一個同點,即二人皆注意於慢詞,皆趨於豪放宛曲的一途。這是他們與第一個時期中諸作家的不同之點。又,第一期多用舊調,而這一期則多自行創作新調,以便唱歌。前期的諸大家往往非音律家,而這一期中的大家柳永便是一位深通於音律的人。所以他能夠寫許多慢詞,他能夠創許多新調。 第三個時期是深造的時期,也可以說是周美成的時代。在這一個時期裡,音律更為注重,「曲子內縛不住」的作品已經是絕無僅有的了。新的歌調仍在創造,而第二期的豪邁不羈的精神則漸漸的不見了。綜言之,第三期的精神,可以稱她為循規蹈矩的時代。第一期的清雋健樸的特質,他們是沒有的,第二期奔放雄奇的特色,他們又是沒有。他們的特質是嚴守音律,是日益趨於修斲字句,即在嚴格的詞律之中,以清麗婉美之辭章,寫出他們的心懷。他們實開闢了南宋詞人的先路。但在這一期的最後,卻有兩個大詞人出現,其精神與作風卻與周美成他們不同,這兩個大詞人是:皇帝詞人趙估,與女流作家李清照。宋徽宗詞近似李後主。清照的詞則回復到第二期的豪放,而不流入粗鄙,有第一期的清雋,而又具豪情逸思,實是這一期裡最大的一個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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