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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六朝的散文(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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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陳承蕭梁之後,遺老的散文作家們有徐陵、沈炯、周弘讓等,稍後又有陳叔寶(後主)、江總諸人。 徐陵為陳代文萃的寶鼎,有如梁之沈約、任昉。不僅他的詩為時人所宗式,即其散文,也並為當代的楷模。陵的才情甚大,自朝廷大製作,以至友朋間短劄交往,無不舒卷自如,隨心點染。他初與庾信齊名,合稱徐、庾。後信被留拘北庭,不得歸來,陵遂獨為文章老宿。信因環境艱苦,情緒遂以深邃,故所造有過於陵者。然陵也嘗于梁太清中,為魏人所拘系,久乃得還。 陵在那個時期所作《與齊尚書僕射楊遵彥書》、《在北齊與宗室書》、《與王僧辯書》、《與王吳郡僧智書》等,莫不悽楚懷歸,情意纏惻。「游魂已謝,非複全生,餘息空留,非為全死。」(《與王僧辯書》)而《與楊遵彥書》慷慨陳辭,愷切備至:「山梁飲啄,非有意于籠樊;江海飛浮,本無情於鐘鼓。況吾等營魄已謝,餘息空留。悲默為生,何能支久!……歲月如流,人生何幾!晨看旅雁,心赴江淮。昏望牽牛,情馳揚越。朝千悲而下泣,夕萬緒以回腸。不自知其為生,不自知其為死也!……若一理存焉,猶希矜眷。何故期令我等必死齊都,足趙、魏之黃塵,加幽、並之片骨。遂使東平拱樹,長懷向漢之悲;西洛孤墳,恒表思鄉之夢!」那樣的沉痛的呼號,似不遜於《哀江南賦》。 沈炯于江陵陷時,也嘗被俘入西魏,迫仕為儀同三司。紹泰中始歸國。為王僧辯所作勸進諸表,慷慨類越石諸作。而他的《經漢武通天台為表奏陳思歸意》:「陵雲故基,共原田而朊朊;別風餘址,帶陵阜而茫茫。羈旅縲臣,豈不落淚!」意乞哀於故鬼,尤可悲痛!清初吳偉業嘗譜此事為《通天台雜劇》,借古人之酒杯,澆自己之塊壘,並是血淚成書,不徒抒憤寫意而已。 陳後主叔寶,詩才甚高,書劄也複不凡。他的《與江總書悼陸瑜》,追憶遊宴論文之樂,惜其「遽從短運。遺跡余文,觸目增泫」,大類子桓兄弟給吳質各書。 江總的散文,今傳者不多,有《自序》,時人謂之實錄,惜僅存其大略。其他諸文,大都和釋氏有關。他自以為,弱歲便歸心釋教,「深悟苦空,更複練戒,運善於心,行慈於物」。齊、梁以來的作家,殆無不是如此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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