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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建安時代(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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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建安時代之才士,集合于曹氏父子兄弟的左右者,有所謂「七子」的。七子者:魯國孔融文舉,廣陵陳琳孔璋,山陽王粲仲宣,北海徐幹偉長,陳留阮瑀元瑜,汝南應場德璉,東平劉楨公幹。這七人以外,更有:應璩、楊修、吳質、繁欽、路粹、丁儀,丁廙等,也俱是時之才人。曹氏父子既好士能文,又善於評騭高下。故人才號稱最多。吳、蜀之地,本為古代文人之鄉者,這時卻反寂寂無聞,僅能仰望光芒萬丈的鄴都而興「才難」之歎耳。七子之稱,始于曹丕。丕在《典論》上說道: 斯七子者,於學無所遺,於辭無所假。咸以自騁驥騄於千里,仰齊足而並馳。以此相服,亦良難矣。蓋君子審己以度人,故能免於斯累,而作論文。王粲長於辭賦,徐幹時有齊氣,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樓》、《槐賦》、《征思》,幹之《玄猿》、《漏卮》、《圓扇》、《橘賦》,雖張、蔡不過也。然于他文未能稱是。琳、瑀之章表書記,今之雋也。應場和而不壯,劉楨壯而不密。孔融體氣高妙,有過人者。然不能持論,理不勝辭,至於雜以嘲戲,及其所善,揚、班儔也。 他的批評,頗稱得當。在七子之中,粲、幹皆以賦見長;琳、璃則以章表書記見多。孔融為孔子之後,少有重名,舉高第,為侍御史。嘗與曹操爭議,為操所殺。融所作頗多,有集十卷。今所存的五言詩,像「遠送新行客,歲暮乃來歸。入門望愛子,妻妾向人悲。……孤墳在西北,常念君來遲。褰裳上墟丘,但見蒿與薇。白骨歸黃泉,肌體乘塵飛。生時不識父,死後知我誰。」(《雜詩》)其悲感發於真情,不能自已,故格外的深摯動人。 王粲,山陽高平人。有異才。漢獻帝西遷,粲亦徙居長安。後之荊州依劉表。表卒,曹操辟為丞相掾。賜爵關內侯,拜侍中。建安二十二年卒。有集。粲長於辭賦,《登樓賦》尤為人所稱。然四五言詩則不甚好,其歌功頌德的樂府不必說,即《贈蔡子篤詩》,《贈士孫文始》,以及《思親詩》、《公宴詩》諸作,也皆傷於平鋪直敘,缺乏情致。唯《七哀詩》三首,為未遇時所作,頗多傷感的氣氛,大似他的《登樓賦》。「荊蠻非吾鄉,何為久滯淫」,他久已有赴中原之志了。天下喪亂,人不能顧其家。仲宣為了避難求遇之故,乃棄鄉南去。不料仍是不遇,且又遇亂,所以益生悲歎。「詩窮而後工」。仲宣這時方窮,故其詩也不復見淺率。陳琳,廣陵人,避難冀州。袁紹使典文章,曾為紹作討曹操檄,天下傳誦。及袁氏敗,琳又投於操。操卻善待之,使他與阮瑀並為司空軍謀祭酒,管記室。軍國書檄多琳、瑀所作。徙門下督。有集十卷。琳不以善詩名,然所作卻很不弱,惜他的詩傳於今者太少耳。 徐幹,北海人,為司空軍謀祭酒掾屬,五官中郎將文學。幹的詩,善作情語;即《答劉公幹詩》也有:「所經未一旬,……其愁如三春。雖路在咫尺,難涉如九關」之語。他的《情詩》:「君行殊不返,我飾為誰榮?爐薰闔不用,鏡匣上塵生。綺羅失常色,金翠暗無精。嘉肴既忘禦,旨酒亦常停。顧瞻空寂寂,唯聞燕雀聲。憂思相連屬,中心如宿酲。」寫得殊真率盡致。《室思》六首,也都是同樣的戀歌的調子;第三首:「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諸句,後人擬作者極多,成了一個很流行的體制。 劉楨,東平人,曹操辟為丞相掾屬。曹丕嘗宴諸文學。酒酣,命夫人甄氏出拜。坐中鹹伏,楨獨平視。操聞之,不悅,乃收治罪。減死,輸作署吏。建安二十二年卒,有集四卷。曹丕道:「公幹有逸氣,但未遒耳。至五言詩之善者,妙絕時倫。」然楨詩今存者不多。「豈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平視的氣概,躍然如見! 阮瑀字元瑜,陳留人。少受學于蔡邕。曹操辟為司空軍謀祭酒,管記室。後為倉曹掾屬。建安十七年卒,有集五卷。瑀詩也是很質實的,並無浮辭豔語。其《駕出北郭門外行》,甚似古樂府中的《孤兒行》及《婦病行》。 應瑒,汝南人,漢泰山太守劭之從子。曹操辟為丞相掾屬,轉平原侯庶子。後為五官中郎將文學。建安二十二年卒,有集二卷。瑒詩存者不多,俱傷平凡。 應璩為瑒弟,不在七子之列。他博學好屬文,明帝時,曆官散騎常侍。曾為詩以諷曹爽。後為侍中,典著作。嘉平四年卒,有集十卷。璩所作以《百一詩》為最著。所謂「百一」者,義頗晦,解者因之而多。《丹陽集》說:「璩為爽長史,切諫其失如此,所謂百一者,庶幾百分有一補於爽也。」(此解亦見《文選五臣注》引《文章志》。)《樂府廣題》則以為:「百者數之終,一者數之始。士有百行,終始如一者,以一士行而言也。」《七志》云:「以百言為一篇者,以字數而言也。」此數說俱未允。百字之說更非。因《百一詩》今存五篇,每篇只有四十字,並無至百字以上者。據今存者而論,如「下流不可處,君子慎厥初」,諸首都並不高明。 鐘嶸《詩品》以陶潛詩出於應璩,頗引起世人的駭怪。然璩詩本多,《唐書·藝文志》載璩《百一詩》,有八卷之多。李充《翰林論》說璩作五言詩百數十篇,孫盛也說璩作詩百三十篇。或者璩詩果有與淵明詩情調相似處,可惜已不可得見。繁欽字休伯,機辨有文才,少便得名於汝、潁間。為丞相主簿。建安二十三年卒。欽詩不甚為人所稱,然其造詣卻在粲、幹以上。如《定情詩》之類,實可登曹氏之堂: 我既媚君姿,君亦悅我顏。 何以致拳拳?綰臂雙金環。 何以致殷勤?約指一雙銀。 何以致區區?耳中雙明珠。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後。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條脫。 何以結恩情?佩玉綴羅纓。 何以結中心?素縷連雙針。 何以結相於?金薄畫幧頭。 何以慰別離?耳後玳瑁釵。 何以答歡忻?紈素三條裙。 何以結愁悲?白絹雙中衣。 與我期何所?乃期東山隅。 日旰兮不來,穀風吹我襦。 遠望無所見,涕泣起踟躕。…… 日暮兮不來,淒風吹我襟。 望君不能坐,悲苦愁我心。 愛身以何為,惜我華色時。 正是張衡的《四愁》的同類。應瑗有集十卷,今不傳。五言詩僅有一首,題《雜詩》,見於《初學記》,頗近民間的歌謠:「貧子語窮兒,無錢可把撮。」 繆襲字熙伯,東海蘭陵人。有才學,多所敘述。辟御史大夫府。曆事魏四世。官至侍中尚書光祿勳。正始六年卒。襲詩有《魏鼓吹曲》十二首,皆敘述魏曹諸帝的功德者。此種宮廷詩人所作的頌詩,當然不會有什麼可觀的。 參考書目 一、《漢魏六朝百三名家集》 明張溥編,有明刊本,長沙刊本。 二、《古詩紀》 明馮唯訥編,有明刊本。 三、《全漢三國晉南北朝詩》 丁福保編,醫學書局出版。 四、《文選》 梁蕭統編,有胡氏刻本,《四部叢刊》本。 五、《古詩源》 清沈德潛編,有原刊本,有商務印書館鉛印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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