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振鐸 > 希臘羅馬神話與傳說中的戀愛故事 | 上頁 下頁 |
喀耳刻與辟考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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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喀耳刻的宮中,有一個白雲石的少年立像,他頭上站著一隻啄木鳥。這像放在聖寺中,像前繞著許多花環。這是奧沙尼亞地方一個國王辟考斯(Picus)的儀容。他是薩杜恩(Saturn)的兒子,極愛駿健的戰馬。他的美貌,可從這個雲石像上見到。然而石像所表現的不過是他的軀殼的美,至於美態笑容則非硬固的白石所能表現的。如問石像頭上為什麼會有一隻啄木鳥站著,則有下面的一段故事。 辟考斯的美貌吸引了林中水中的許多仙女,她們各欲得他為夫,然而他完全拒卻了她們,只愛上一個仙女卡甯絲(Canens);卡寧絲到了結婚年齡,便和辟考斯結婚了。她的容貌已勝人,而她的歌聲之美尤遠過於其貌。她的歌聲感動木石,馴服野獸,溪水為它停流,飛鳥為它止飛。有一次,她正在家中唱歌,其時辟考斯離家出去獵野豬。他騎一匹駿馬,左手執矛,身穿一件大紅袍,用一支金光閃閃的胸針扣住;這樣的打扮襯著他雪白的臉色,更顯得英俊可愛。太陽之女喀耳刻這時恰也到這森林中採擷草藥;她從茂密的林蔭中見到那個少年,心裡突地一驚,手中所執剛采來的草藥不覺墮到地上;一片戀火似乎在她全身中燃燒著。當她勉強抑制著熱情,打起精神,要走出去向他傾訴心情時,他的快馬與雲湧風馳似的一群僕人阻礙她的向前。她默語道:「你不能這樣逃開我的,要是我知道我自己,要是我草藥的魔力還不曾消失,要是我的咒語還不曾失去效力時,你便乘了風也逃不去。」她說著,便念咒幻成一隻野豬的形象,命它在辟考斯的馬前穿過,跑進一座密林中藏著;那座密林是不便於馬匹奔馳的。辟考斯一見那只野豬,毫不疑惑有什麼詭計,便放馬追去,到了林旁,輕快地跳下了馬,步行而前,走向樹林的深處。 她捉住了這個機會,便用咒語使密雲掩蔽了她父親的臉——她也常用此咒來掩蔽月亮——於是天色烏黑了,濃霧由地上彌漫起來。這樣,辟考斯的從人便與辟考斯相失,一點也不能保衛他了。她候到了一個相當的地點與時間,倏地出現在他面前,媚笑地對他說道:「呵,最美貌的少年,你的雙眼勾住我了,你的美貌竟使我,一位女神,也不能不向你求情,請你應答我的熱情,承認光照萬物的太陽做你的岳父,不要冷酷無情地拒卻我喀耳刻。」但是他怫然拒卻了她,說道:「不管你是什麼樣的身世,我絕不是你的人。已有另一位女郎取得了我,保管著我的愛情,我但願她永遠保有這愛情。運命使我的卡寧絲活在世上一天,我的情愛永不為別人所動搖。」 喀耳刻更用了許多軟語媚態去求他,他一點也不動心,還是滿臉冰霜。於是喀耳刻羞怒地叫道:「但你將不能平安無事地走去,你的卡寧絲也將不再見到你了;你經了這一次經驗,將知婦人們的愛情被拒卻時,她們能做些什麼;更將知婦人如喀耳刻者的愛情被拒卻時,她能做些什麼!」然後她兩次轉臉向西,兩次轉臉向東,又三次用她的魔杖觸在辟考斯身上,三次唱念她的咒語。他懼怕了,轉身便逃;他覺得比往常跑得更快,心裡很是詫異,仔細一看,原來身上已生了雙翼,已經被咒而變成一隻鳥了。他心裡異常憤怒,便用新生的硬嘴不住地啄著老橡樹,給它的長枝加上無數傷痕。他的雙翼還是紅袍的顏色,那支扣住紅袍的金針也變成了羽毛,這就是環繞頸際的金黃色的毛片。除了他的名字之外,辟考斯的美貌至今已毫無存留。 這時,喀耳刻已使天空複明,雲消日出;辟考斯的同伴在林中到處尋找他不到,便到喀耳刻那裡辱駡她一頓,威脅她送還他們的國王。他們正要將利矛向她投去時,她將毒汁向他們灑去,更招請黑夜來幫助她,黑夜的諸神便從他們的住處長號著飛來。這是很可怪的;林木變了位置,土地震撼了,樹皮變成白色;她的毒汁濺在草上,草都染了鮮紅的血色。石塊都似乎粗厲地號著,犬吠的聲音也可聽見,地上滿是烏黑的蠕動的東西,沉默的死的輕影似乎正在四處奔跑。那一群衛士侍臣們遇到了這些怪物怪聲,不禁震駭不已。她將她的魔杖觸著他們受驚的臉,於是他們不再保留原形,一個個變成了各式各樣的野獸了。 夕陽沿著海岸,卡寧絲久候她的丈夫不歸,心裡焦急不已。她的從人和她的人民,手執火炬,散到森林裡去尋找。她捶胸扯發地哭著,心裡殷憂百結;從此離開了家,在曠野中漫遊;走了六夜六天,不睡不食,經山過穀,信步所之。最後,她倒在一個河岸上了,又悲又倦。她哭著,微聲地訴苦著,正如天鵝臨死時唱最後的挽歌。最後,她的骨骸變成了清水,她的全身漸漸地消融為稀薄的空氣了;然而她的故事,至今還為以她之名為名的卡寧絲地方的人民所憶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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