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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憐而沒有膽量的女子


  我是一個很可憐而沒有膽量的女子,在八歲的那年雙親就去世了,所過的生活是非常的孤苦。後來由親戚的扶助,在六年前出了嫁,他在這幾年內待我非常淡漠,翁姑也是看不起我的。家中銀錢進出是沒有我開口的餘地,他除了每月給我幾圓零用之外,一無積蓄。他有時不高興的時候,就要罵我,並且還打過我幾次。可憐我因為沒有親近的人,無從哭訴,只得把苦淚吞入肚內罷了。但是他也並不是一個沒有愛情的人,他有一個朋友,因為時常來往,就同他朋友的妻子很熟,近來同她更是親密,每天有電話來約他去遊玩,或者看影戲。這種事體,我是沒有資格加入的,所以他同她在外面做的事體,我是不曉得的。但是有一日他的朋友同她到我們家裡來的時候,我看見他同她非常親熱,有時背著她的他,就動手動腳,而且對於她的行動時刻關心。像這種性情,他在我的面前是從來沒有過的;對於我就要這樣,要那樣,像僕役一般的侍候他的客人,等到他們出去的時候,他就叫我看好小孩子,留心門戶。所以我曉得他對於我完全是看不起,絲毫沒有感情。近來因為有幾個人說他同她的壞話,我又沒有膽量去勸他,因為倘若開口勸他,恐怕我以後的生活還要不如現在了。所以我將來的問題是非常難以解決的,特此請求先生指教,如蒙答覆,請在貴刊的「讀者信箱」內登出。

  恒 芳

  答:恒芳女士這封信簡直是一字一淚,我們看完之後,不禁發生無限的悲感與同情。想到女士所謂「沒有膽量」四字,更生莫大的感觸,因為我們覺得膽量是發生于有自立的能力;有自立的能力便易有膽量,要依靠人,膽量便不得不小起來。講到這一點,令我想起土耳其革命中的女傑亨南女士(Hrlide Fdib Hanoum),關於她的事業與奮鬥精神,本刊擬另文介紹,此處所要說的是她因為是一個有自立能力的女子,所以有一次她的丈夫裴伊(Salih Zeki Bey)再娶一個妻子,雖極力懇求她不要介意,仍要她做大婦,她毅然決然的和他離婚。她於離婚之後,仍然有她自己的能力為國家服務,絲毫不受離婚的影響;她的膽量全是由她的能力出來的。後來她嫁與一位醫學博士,仍獲得愉快的家庭生活。土耳其的多妻風俗和女子的附屬地位,和中國是一樣的,但是亨南女士因為有自立的能力,便有毅然決然的膽量,依照自己正當的主張做去。就我國說,像恒芳女士勉強過那樣淡漠家庭生活的妻子,「無從哭訴」的可憐程度也許不盡同,而這種可憐蟲恐怕是不在少數;但是她們雖「很可憐」而仍「沒有膽量」反抗,大半都是由於沒有自立的能力,為維持生計而勉強忍耐著。所以我們以為要增加婦女的地位,最重要的是要養成可以自立的能力。這是根本的辦法,此外都是枝枝節節的。

  以上是因為恒芳女士「孤苦」生涯,引起在下平日的感觸,不自覺說出了一大堆,現在要轉過來針對恒芳女士的信,替她設身處地想想,這種苦惱的家庭生活,解決之法,似乎不出兩途:一是如亨南女士之出以決裂的手段;一是想成全的辦法。決裂的手段非自己先有自立的能力為後盾不可,照女士來信所言,她似乎因不幸早失怙恃而未獲得此種能力,則第一個途徑殆可置之不論,只得就第二個途徑提出下列幾點供女士之參考:

  (一)人非木石,大概不能無情,女士試以誠意感動「他」,即於平日從種種方面待「他」殷勤周密,處處為「他」的舒適留意,如關於飲食起居衣服等等的事情。也許「他」因感于女士的溫柔體貼,無微不至,而良心發現,一變故態。

  (二)「翁姑看不起」誠然是憾事,目前女士的「他」既這樣「淡漠」,要想「他」因女士而組織小家庭,諒非一時所能希望得到的事情,在此情形之下,只要翁姑沒有什麼虐待的行為,不妨以泰然的態度處之,所幸與翁姑相處的日子總比與丈夫兒子相處的日子短,只要使得丈夫有善意,教子有義方,自身將來的幸福正長,「翁姑看不起」還不十分重要,不必十分介意。

  (三)女士的「他」對「朋友的妻子」暗中「動手動腳」,誠屬不端的行為,女士恐怕「以後的生活還要不如現在」,所以「沒有膽量去勸他」,無非是恐怕觸「他」之怒。我們以為女士盡可不必出以勸戒的態度與口氣,而且更不必在「他有時不高興的時候」開口。可乘他比較高興的時候,對他作關心的報告,就說聽見「有幾個人說他同她的壞話」,如此造謠,真是可惡,聽後心裡實在替「他」難過云云,如果「他」聽了女士的這樣報告,並不表示惡意,則女士也許可以乘機婉勸「他」為自己名譽計,以後在舉動方面似應力避嫌疑雲雲,也許可以提醒「他」。這種事須察言觀色,利用機會好自為之。

  (四)男子無故拋棄妻子,須受法律上之制裁,做女子的並不是毫無法律上的保障的,而況女士目前的「他」並未有此事實,所以我們最後要奉勸女士:因審慎計而設法防患則可,斷不可以想像上未來的事情而暗自過分悲傷,因為這樣常常的暗自悲傷,于身體大有損害,即為自己的愛兒計亦宜自加珍重,自加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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