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戀愛的時候(108)_鄒韜奮

一〇八

　　丁恩把他所帶來的貞麗父親的信和貞麗受他要挾寫給他的筆據，從內衣袋裡取出，丟在桌上之後，嘉定納律師和梅林博士同時跑過去看。梅林的手伸得快，先拿到這封信，匆匆忙忙的看著。嘉定納則急急翻閱筆據。

　　梅林把那封信看了一遍，勃然震怒，隨手把信擲在地上，發出好像洪鐘的怒聲斥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居然敢把這封信來欺騙蔔斯德的女兒，說她的父親在世時騙了你的錢！你這個狗不如的東西！」他一面怒斥，一面握著他的老拳顫著舉起來，要向丁恩打去的樣子，丁恩好像聽著晴天霹靂，嚇得往後退。梅林繼續著大發雷霆，聲色俱厲的說道：「這算是證據！你的心肝不知在那裡！當卜先生寫這封信的時候，我也在場。他被你第一次騙去了一筆款子，還不知道你的詐偽，寫這封信的時候，他正要作第二次的籌款來資助你。我當時就勸他不要上當，他還相信你不至騙他。你現在竟忍忘恩背義，對他身後的女兒說這是他應該償還你的債務，要毀壞他身後的名譽！」

　　雷益在旁聽到這裡，已怒不可抑，攘臂向前要和丁恩來打一陣，幸虧被貞麗拖住他的臂膀，因為不願他老人家勞頓。梅林仍張大著喉嚨罵道：「卜先生將死之前，才發覺你的詐偽行為，托詞危急來騙他的錢，使他嘔氣，以致病癒不起，催他速逝。我當時所以不公佈你的醜行者，因為卜先生上了人家的當，不願張揚，初不料你居然以怨報德，忍心對他的女兒敲詐，把從她父親手裡騙來的錢叫她的女兒歸還！」

　　當梅林說到這裡才歇著回氣的時候，嘉定納乘機叫丁恩趕緊把那張十萬元的支票交還。丁恩知道無再掩飾之餘地，默然把支票交給貞麗。嘉定納等他將支票交還之後，指揮丁恩說道：「你現在還是滾出去吧。此後我倘再聽見你有毀壞卜先生名譽的詭謀，我必依法收拾你！」

　　梅林接著宣言道：「我現在就要拿點顏色給他看看，至少我要他退出各種娛樂的俱樂部，否則我要不客氣的到各處宣佈他的罪狀。」丁恩此時如處四面楚歌之中，自想三十六著，還是走為上著，把身體向門邊退。雷益還乘他臨走時狠狠的切齒示威說道：「這個惡棍，我非打他幾個耳光不可！」丁恩到此也嚇得不敢作聲，一到門口，拔起腳往外逃就是了。

　　丁恩逃出之後，貞麗就把支票交還雷伯伯，在十分鐘裡匆匆忙忙的把已往情形講給嘉定納和梅林聽，因為他們兩人對於實際詳情尚不甚明瞭。貞麗說完之後，笑嘻嘻的睨視著雷益說道：「我乘輪南游時，滿心希望雷伯伯能救救我，後來看見你家裡那樣蕭條，我以為絕望了。」雷益插著說道：「當時我病倒，家裡一塌糊塗，但是我經營的植糖場卻很不錯。」

　　貞麗：「我真替你歡喜。但那十萬元我目前用不著了，還是歸還你吧。」

　　雷益：「那有這樣的道理？你的父親既有股份在內，這當然是你應享的權利。」嘉定納也從旁附和雷益。貞麗拉著雷益歡呼的說道：「我現在不能多在此耽擱了，我的救命恩人，隨我來！」她拖雷益，要他同去見尼爾。雷益雖嘴裡提出抗議，說情人會面，他不願參加，但經不得貞麗的強拖，只得隨她乘著一輛街上臨時叫的汽車往尼爾的藝術工作室駛去。到了門口，貞麗附耳竊語，叫雷益先進去，限他在兩分鐘內把經過詳情告訴尼爾，因為她此時已急不及待了。雷益進去之後，雖拚命快說，卻費了三分鐘，既而尼爾奔出，貞麗只覺得身在情人狂歡的緊抱中，吻得她儘量舒暢。貞麗於擁抱中問尼爾：「現在你想怎樣？」尼爾喘著答道：「我想彼蒼不負我們，我們同去羅馬度蜜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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