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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筆與軍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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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讀回示,不勝感慨。槍桿與筆桿戰,只能爭勝於死後,若言生前,筆桿恐無獲勝之理。回示仍為筆桿留餘地,先生之為此言,恐亦空自慰藉,非然者,何以于馬占山將軍及蔡廷鍇將軍奮勇抗日,傾倒若是?倘有人以《生活》主筆與十九軍軍長聽先生自擇,我知先生定舍主筆而就軍長。空言呐喊,豈先生本意乎?蓋不得已耳。(下略) 俞文徽 按:這是俞先生複記者的一封長信裡面的一段,我覺得他所提出的這個問題——主筆與軍長——頗饒趣味,所以公開提出來談談。關於「筆桿與槍桿」這個問題,記者在《生活》七卷第三十三期「信箱」裡答覆王延齡先生的一封信,已略傾管見,現在並沒有什麼別的意見,故不贅述。關於主筆與軍長,俞先生在未征得我同意以前,已毅然決然的替我選定了軍長。倘若這不是「空言呐喊」,區區已可領率數萬精兵,轟轟烈烈幹一番安內攘外的大事業,當然覺得痛快之至。禍國殃民的最直接的第一列罪魁是自私自利的軍閥;但是正當民族垂危的時候,拯救危亡,力圖中興,最直接的第一列元勳也要輪到忠勇奮發,為勞苦大眾努力的軍人。這樣看來,我若得榮任軍長,為民族生存的前途起見,我應欣然「得令」,謝謝俞先生給我努力的機會。換句話說,我當然願意幹。不過願意不願意幹是一事,能不能幹又是一事。倘若雖為我所願幹而實我所不能幹的事,結果是舍其所能而就其所不能,即湮沒其所能而敗事自敗,徒然落得個損公害己而已矣。這樣看來,俞先生委任我當軍長,我是否舍主筆而就軍長,似乎還有考慮的必要,俞先生覺得四平八穩的「知」字和「定」字恐怕要搖動吧。 讀者也許要覺得俞先生的這道委任狀既然是「空言呐喊」,記者居然這樣像煞有介事的三推三讓起來,未免糟蹋時間,徒耗筆墨。我的意思卻是要借此機會喚起我們對於「願」與「能」的注意,並不是對於這件莫須有的事情「空言呐喊」。我們只看當今所謂要人也者,十八九都是萬能的人,今天主持內政部,明天可一跳而主持鐵道,過了幾天又可一跳而主持交通,好像什麼都可幹得,結果是什麼都幹不好,便知道「願」和「能」脫離關係,國家社會無形中所受損失之重大。所以愚意以為我們要救此垂危的民族,誠應於嚴密組織的集團之下,具有共同的信仰,向著共同的目標,顧著全盤的計劃,百折不撓堅毅奮勇的向前進,但信仰儘管共同,目標儘管共同,計劃儘管全盤,而各人的努力卻須依所「能」而分工,不是可以包辦一切,人人自視為萬能的。「能」做軍長的讓他做軍長;只「能」做主筆的,也只許他做主筆。誠然,有的事情是可學而「能」的,而且有的事情可且做且學,做的時候就是學的時候。但是還要看個性是否相近,而且學的時候不「能」就當大任。對於軍事的學識經驗一點沒有,一旦要「自擇」軍長而為之,非僨事不可,不特軍長而已,凡事皆然,以做慣軍長的人,一旦要他丟掉槍桿,拿起筆桿,也未必即能勝任。 所以我們如要各盡心力對民族有所貢獻,第一須自己明瞭個性所最近的是什麼,第二須有相當的準備。在這樣強權勝於公理的時代,做主筆的往往要預備槍決或亡命,只有軍長可以硬一下,握著一枝禿筆的記者:當然望軍長而垂涎,但想到我自己的個性和自恨平日對槍桿兒並未摸著門徑,也只有盡我所「能」努力幹去,俞先生所謂「蓋不得已耳」,我除心領謝謝外,沒有話說。 此外還有一點要附帶申述的,便是僅僅各人顧到各人個性和相當的準備,在現狀下未必即有出路,因為一般人的出路和國家全盤政治經濟的出路是息息相關的。在國家全盤政治經濟未有出路以前,一般人的出路是無法得到根本的解決。例如也許有人確已顧到了他自己的個性,對於他所要幹的事業也確已有了相當的準備,但是全國經濟破產,百業蕭條,沒有工作的機會給他,叫他如何尋得個人的出路?講到這裡,我們要明白這是全盤的問題,要全盤的解決,要用集團的力量來作大規模的解決,不是一二或少數一盤散沙的無組織的私人所能於急促間解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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