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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工資勞動者的權利(2)


  這是一個例子,表明蘇聯工廠的管理當局對於工人福利所負的責任。下面還有另一個例子。在一九三二年秋季,我和一群工人同作假期中的旅行。在這一群裡面有兩個女子,她們是一個化學工廠的工人。她們在工作的時候,每天只工作六小時,因為她們的工作是被視為特別疲勞的一類。她們得到六個星期的假期,在假期內工資完全照付。後來我有了較多的經驗,才發現每個蘇聯的機關都備有相當多的經費,專門用來增進工人的福利,關於資助假期的費用,就是在這種經費內撥用的。

  有一個事實,于蘇聯工人和工廠管理的職員之間的關係,不無一些影響的,是在今日蘇聯工廠的管理職員裡面,其中最大多數,他們自身就是由工人升任的。試往任何蘇聯工廠視察,可以看到幾於在每一處,那個工廠的經理從前是一個尋常的手工工人,而且常是以前在同一工廠裡的工人。工廠的管理職員的人選是由工人群眾裡面提拔出來的:所以他們的態度,和經理及工人都是由社會裡不同階級來的不同;在後者的情形,各人有他自己的傳統和習俗,甚至有各異的教育制度,如同在英國的情形一樣。

  在蘇聯的狀況之下,工廠的經理不但要負責注意生產和成本的問題,而且還要負責注意工人的福利;在別一方面,我們也要指出,蘇聯的工人,也不僅熱心于增進他們的當前的福利,也熱心于增加生產。自從一九二八年以後,全部分的蘇聯工業都歸公有,並歸公家管理,生產也受節制於一個總的計劃,俾得適應社會的增長的需要。到一九三一年,失業即完全消除,自從那個時候到現在,沒有失業的事情再發生了。

  因為在這樣情形之下,所以蘇聯的工人沒有任何理由要限制生產。不但如此,他們反而有明確的理由要儘量迅速地增加生產,因為這是提高一般生活標準的唯一途徑。

  在資本主義制度之下,每件產品的價值,有一部分被雇主得去,作為他的利潤,在任何一個工廠或對於全部分的工業,工人可用直接的行動來強迫雇主增加他們的工資,或改善他們的生產狀況。倘若罷工勝利,工資增加,利潤吃虧,這是工人所滿意而為雇主所不滿意的。但是在蘇聯今日,全部分的生產工具都為著公眾的利益,為公共的團體所有,由公共的團體所管理,所以在任何工廠或工業的工人,如用罷工來作增加工資的手段,結果只是工人群眾自身的不利。因為罷工要使生產減少。在每一額外的生產都屬重要而且都被利用的社會裡,生產減少是與公眾的利益違反的。所以罷工對於蘇聯社會的全部工人是不利的。

  用罷工來確定工資,這個方法在社會主義國家裡是大家所很不願有的,因為在這樣的國家裡,任何工人都不可能由於減損雇主的利潤以增加他們的工資。假使他們由罷工的結果而得到較高的工資,那末他們所得的是由於減損一般的經費,這一般的經費是原要用來支付一切公民的工資的。倘若蘇聯的煤礦工人今日為著要求較高的工資而罷工,他們在實際上是強迫政府把原來分給其他工人的經費給他們。可見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罷工只是代表局部工人的要求,損及整個社會,而這罷工的本身就是違反一般的利益。因為罷工要減少生產。

  席初林爵士(Sir Walter Citrine)在他到蘇聯停留數星期後所著的日記裡,曾經這樣說過:「要說那裡的廠長和工人之間有著完全相同的利益,這是過分的話。廠主所關心的是效率和出產,工人所關心的是他們能賺到的工資和賺到工資所需要的條件。」在這本書裡,他隨後又曾說道:「結社的自由和罷工的權利,是合法的工會主義的兩個特色。」

  依上面所述的看來,很顯然地席初林爵士對於蘇聯工廠的廠長和工人間的關係之估計,是根據于他對於蘇聯實況的缺乏瞭解。他忽略了這在蘇聯獨有的事實:蘇聯的廠長,他的職務的一部分是要負責增加工人的福利。他也忽略了這個事實:那裡的工人不再是為著一個雇主工作,這雇主是要抽取他們的產品的一部分,成為他的利潤;那裡的工人知道他們所生產的每一件東西都是要分配給社會的,——這也就是等於分配給他們自己。最後,他還忽略了這同一重要的事實:在那樣的情況之下,罷工是一群少數人對於全社會的經濟源泉的打擊;同時,因為停滯了生產,結果對於全體公民都是不利的。

  講到另一件事情——結社的自由——在世界上沒有別的國家能像蘇聯那樣鼓勵工會主義。我們在前面已經說起,剛成立的蘇維埃國家,在最初幾個月裡,就使職工會委員會成為各工業的工人的正式代表團體,有管理工廠的權力。這是對於職工會發展的一個極大的鼓勵,這是有職工會會員的數字可以證明的。在一九一七年十月,那時候蘇維埃才奪得政權,有兩百萬職工會會員。到一九二八年,這數字增加到一千一百萬,到一九三四年增加到一千八百萬。沒有別的國家能舉出這樣的數字,所以說蘇聯未曾儘量鼓勵工人在職工會裡的組織,這是笑話!

  但是,同時因為在工業社會化之後,工人和工廠的管理當局彼此間的關係有了變化,蘇聯職工會的地位確和資本主義制度下的職工會不同。關於這件事,我們將在下一章裡作較深刻的討論。

  有許多讀者心裡也許發生這樣的一個問題:倘若在蘇聯今日,生產是為著公共的利益而組織的,因此罷工是違反一般的利益,因此廠長和工人的目的是相合的,那末這些變化在工廠的組織裡怎樣顯現出來呢?不會有這樣的危機嗎:工人也許更被國家所剝削,比他們從前受私有的雇主所剝削,還要來得厲害?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在蘇聯工廠的組織,其實也可以說,是在每個蘇聯機關的組織。這種組織是和資本主義制度下的組織完全不同的。

  在蘇聯工廠裡的工人,沒有人在短期內就感覺到有所謂「三角」;他將發現這「三角」有權決定一切事務,這決定權在資本主義制度之下是握在雇主和經理的掌握中,沒有別人有權參與的。這「三角」是什麼呢?

  我們在前面已經說過,當蘇維埃國家接收俄國工廠的時候,他們的經理就對國家負責要組織生產,增加工人的福利。我們也曾經說過,職工會委員會怎樣成為正式的團體,有權代表工人對管理者方面的「官僚化的枉法」鬥爭。在蘇聯工業史的最初階段,這個方法的演進、是由於經理和職工會代表聯席討論有關工廠和工人的一切要務。結果的公佈,是由經理與職工會代表共同署名,這表示這些結果是經過他們共同討論過的,表示在未決定以前,曾經顧到國家和工人兩方面的利益而加以考慮過的。

  但是一個三角是三個角,不僅是二個角。我們上面所說的三角,第三個角在那裡呢?

  在英國的讀者看來,也許要覺得奇異,在這個三角裡(它是每個蘇聯工廠的最高的權力),第三個角是一個政黨的代表。在蘇聯的工廠裡,討論有關工人福利的一切問題的機構是「三角」;這三角所包括的成分如下:廠長,他是由政府某部所委任的,對於政府某部負責;職工會代表,是工廠裡的工人所選出的,對於工人負責;還有是「党」的代表——就是蘇聯布爾塞維克或共產黨在工廠裡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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