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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工資勞動者的權利(1)


  不久以前,有一個著名的美國商人遊歷蘇聯,他偶然對他的嚮導作豪語,說他在他所幹的各種企業裡雇用了幾千人。那個嚮導因不習慣於這樣的情形,不能隱蔽她的驚奇,對他說道:「在這個國家裡,幹這樣的勾當要坐十年的牢獄呢!」

  今日在蘇聯旅行,由莫斯科到海參威,由阿堪遮到梯弗利斯,尋找不出一個地主,一個工廠的所有者,或一個勞動的雇主。各處人民很多,倘若你問他們怎樣謀生,你將要發現他們裡面沒有例外地,要末是在某個公有的機關裡工作,例如工廠或煤礦,學校或醫院;要末是在一個合作社的組織裡做工作的社員。在蘇聯的人民中只有百分之十是不歸入這兩類的;那些人是個別的農民和個別的手工業者,他們替自己工作,但並不雇用別人的勞動。

  我們試視察蘇聯的工業、教育、娛樂、或科學的機關,我們便要發現這些機關在今日完全為公共機關所有,所管理;這些公共機關無論是蘇聯政府,各共和國家的政府,或者是本地的政府。結果,實際上在蘇聯的每一個成年公民都是一個工資勞動者,或者有些人是做別人的家務工作,由此使別人能為工資而做其他的工作。

  在帝俄時代,如同今日在英國一樣,幾於全部分的工業和農業都為私人所有。在那些時候的俄國城鎮裡,你可以遇到富有的雇主,他們有著工廠煤礦,靠著這些企業的利潤生活。你在那裡也可以遇到富有的外國人,他們投資於俄國的工業,每年抽取所享受的利潤;在別一方面,你可以遇到大多數人,其中多數是城鎮的居民,他們都是在別人所有的那些企業裡面工作,藉此謀生。

  今天在蘇聯雇主已消滅了。公民都是工資勞動者,或是合作社的社員,其中有大部分也是工資勞動者。依蘇聯憲法,每個蘇聯的公民都享有工作、閒暇、和安全的權利。失業的廢除,擔保每個人都可以工作。閒暇的保證,是由於全體工人都有著每日工作七小時以下的工作日,和工資照付的假期。安全的保證是由於下面的事實:他們有疾病的社會保險,由此在有疾病時也得領受工資;他們男子在六十歲,女子在五十五歲,得享受無須工作的養老金,若是做特殊疲勞或有損健康的工作,養老金的年限還要減低。這些權利都是別國的工人所歆羨的,但是除了這些權利以外,蘇聯工人還有權利參加管理他們所在工作的廠店,因為他立于蘇聯的一個公民的地位,也是這個廠店所有權的一個股東。

  蘇維埃國家是建立於一九一七年十月。它的第一個命令便是關於工業中的「工人的管理權」,規定在每個工廠裡,應建立雇工所選舉的委員會,表現那個工廠裡工人的意志,並為著工人的利益,督察該廠的管理。同時這個委員會也應與雇主 連帶負責,「維持嚴格的秩序、紀律、和財產的保全。」

  到一九一八年一月,即四個月之後,因鑒於這種制度在各工廠有種種的差異,各有他們自己的選舉工人委員會的方法,於是決定管理工廠的工作改由職工會所選舉的委員會主辦。這樣,蘇維埃政府對於職工會會員的增加,給與了一個很大的鼓勵,因為工人必須參加職工會,才能參加工廠委員會的選舉,這個工廠委員會是用來代表他們,為著他們的利益而管理工廠的。

  這個剛成立的蘇維埃國家不但在私人所有的工廠裡,強制執行工人在管理上有代表權,而且進一步接收許多大工廠的管理,並接收那些雇主拒絕合作的工廠的管理。當時既有了這樣的事實發生,於是便發生一個新的問題:在這些國營的工廠裡的工人,與管理當局之間應該是怎樣的關係呢?

  這個問題曾於一九二一年在一個特別會議中提出討論。當時決定在一切已經社會化的工廠裡,職工會應負責保障工人的利益,禁止管理的當局方面有所謂「官僚化的枉法」行為;同時,仍照以前的命令,職工會仍然要負責——會同工廠的管理當局,此時是代表了國家——保持勞動的紀律和財產的衛護。這樣,職工會委員會在蘇聯工廠裡成為工人的代表團體;它以工人的代表團體資格,有權會同工廠管理當局,參加有關工人生活的一切討論。

  一個外國人第一次在蘇聯開始工作的時候,看到管理的職員和一般工人彼此間的關係,就不免驚異。他所感覺到最有意義的事實是:一個蘇聯工廠的經理,他的一部分的責任是要改善工人的一般的生活狀況,要增加工廠裡的愉快的環境,要使餐廳和醫藥室的服務能夠滿意,要注意工人的兒童在托兒所和幼稚園裡得到良好的照料;蘇聯工廠經理對於國家所負的責任,不但要努力增加他所主持的工廠裡的生產品,減低生產的成本,而且還要努力提高他的工廠裡工人的福利,分出大量時間和精力來做這個工作。

  我還記得在一二年以前,在莫斯科舉行了「工業領袖」會議——這裡所謂「工業領袖」是指蘇聯工廠的經理。他們所討論的有工人的住宅問題。在這個工廠經理會議席上,他們鄭重提及一件事,就是要使所管理的工廠的工人住宅裡床上的臭蟲絕跡,也是每個工廠經理的責任。每一工廠經理都須注意,工人都得到適宜的住宅。

  或者有些讀者要覺得這個例子選得不好,因為這只足以表示蘇聯住宅的落後,我要請這些讀者注意一九三六年一月廿四日《泰晤士報》登過下述的一段報告:「據估計,倫敦一地有四百萬人遭受床上臭蟲的苦擾」;但是這個事實很少人知道,因為「大家對於這件事都沈默無言,甚至他們知道床上有臭蟲,也不肯承認有臭蟲在他們的床上」。所以蘇聯之所以異於英國,或莫斯科之所以異於倫敦,不在乎工人住宅裡有臭蟲的存在;卻在乎蘇聯工廠經理要明確地負責幫助殲滅臭蟲,這樣改善在他們領導下的工人的生活狀況——這種責任並不為大不列顛工廠經理所擔負,他只是對工廠的所有者負責,不對於工人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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