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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公民教育(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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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教育的機會平等,這在蘇聯今日是真正存在的了。這是重要的。但是同樣重要的,是有著平等機會去受的是何種教育。在這樣一本書裡面,要詳細研討蘇聯教育制度的全部,是不適宜的,但是我們要進一步研究下列的事實,就是蘇聯教育制度不但使國內青年有做將來工人的資格,而且要使他們有能力執行公民的任務,有能力參加他們所被雇用的機關的行政,有能力對社會組織的錯誤作克服的鬥爭,有能力管理他們所賴以生活的國家。 蘇聯的青年公民,在他完畢了他的教育之後,就成為國營工廠裡的一個工人,或合作社組織裡的一個社員。因為在現在蘇聯不再有雇用他人勞力的任何私人的工商業機關。蘇聯的青年公民,無論在上述的兩種組織的任何一種,都有參加管理的責任。但是他參加這些組織的管理,是和別人合作的。所以他必須學習負責——但是這責任卻是對一群負的,對一個集體負的。 公民既須有效地參加他們所屬的國家的管理,他必須受一種適當的教育。所以雖在蘇聯的初等學校裡,參觀者看到學生被當作一個公民待遇到什麼程度,不得不為之驚異。打的責罰在蘇聯學校裡是為法律所禁止的;就是其他任何形式的責罰,也在實際上不存在。他們教兒童,不把教師看作具有幾乎超人的權威,卻把教師看作好像他們自己一樣的人類,不過有較多的經驗罷了。一個蘇聯學校的校長或女校長,只是一個先進的同志,他所以擔任著這樣權力的一個位置,只是因為有他的能力和良好的領導。 在蘇聯學校裡,他們盡力使兒童和國內的日常生活發生接觸。他們的功課包括關於當前的政治問題的知識,關於工業和農業的知識。為著利用他們閒暇的時間,在學校裡或其他機關裡,也有種種便利的設備,使他們得到課餘自娛的活動,例如研究博物或工程,文學或運動。關於這方面的重要的事實是:他們鼓勵兒童認真地幹他的課餘活動,使他有可能做具有積極價值的有用的工作。例如附屬于蘇聯學校的各群「青年發明家」,每年能做成幾百種的發明。在莫斯科的動物院裡,有一群兒童助理員,也參加在那裡正在進行的研究工作。 有一次,在五月二日,一個公共假期,基也夫城的交通指揮,是在該城兒童的掌握中。在一切較大城鎮的兒童,都有他們自己的戲院和影戲院,由教育人民委員部(即教育部)會同本地的學校當局共同辦理。 在兒童的戲院裡,他們不希望兒童僅是旁觀者,而且要批評戲劇的表演,提出改善的建議。莫斯科兒童戲院為兒童及作家舉行會議,由作家在這個會議裡讀他們最近所著的兒童故事,並在出版以前和兒童討論這些故事內容的優劣。兒童也學習參加決定應為他們出版什麼書。 上面的例子,只是從今日蘇聯兒童的生活中隨意舉出的。這些例子可以用來加重說明這個事實:蘇聯兒童從他的很早時期就是一個公民,即已受到其他公民的敬重,並有機會利用他或她的閒暇時間于有用的課餘活動,這活動都有實際的科學或藝術的價值。 但是學校生活本身是怎樣組織的呢? 從其他國家裡的許多教師和父母看來,在一個廣大國家裡各處辦學校,竟不用責罰和一切其他方法來保全教師的權威(這是世界上其他地方所習慣的),這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據蘇聯二十年間嘗試所得的經驗,倘若把兒童當作公民同伴待遇,不當作一種劣等動物,他們在行為上也自視為公民。倘若你有所呼籲於他們的時候,把他們當作認真的人類看待,他們的回答便表示負責的感覺,這卻不是鞭子,或教師的權威和權力的耀武揚威,所能啟迪出來的。 倘若叫我把蘇聯的代表型的學校和英國的學校比較一下,我可以根據我自己的經驗這樣說:蘇聯學校課堂裡的空氣,可比英國遊戲場的空氣。在英國由遊戲運動所得到的自願的紀律,甚至在年齡很小的兒童裡面由此得到的自願的紀律,在蘇聯卻可從實際的學習工作中得到。如果我們要問這是怎樣辦到的,我想我們一定要覺得,在英國的學校裡,一般地說來,唯有在遊戲運動的活動裡面,兒童才被人當作公民待遇,自願地進行為著他們相互間利益的某種有社會性的活動;在別一方面,恰恰和上面的情形相反,尋常的學校工作,卻被視為由某種較高的權威強迫到兒童身上的、無可避免的罪過。 在蘇聯的學校裡,雖也給與個人的成功以最大的鼓勵,但是這種鼓勵的方法必適合於整隊精神的發展。蘇聯學校對於學生成績的批分數,並不是把他們由第一名到最末名列成次序,卻是把他們分成群類,批為「最優」,「優」,「中等」和「最差」。在理論上,在每個學級裡,都可能有百分之百的學生得到「最優」的批語。依這樣辦法,好的學生並不因有其他學生得到「最優」的批語,而致妨礙他也得到「最優」的批語。在別一方面,在仍然盛行於英國的較古舊的制度之下,只有一個兒童能在本級裡列為第一名,只有一個兒童能被列為第二名,至於以下各名,可以類推。從英國的兒童看來,因為有著這樣的批分辦法,不幫助其他兒童學得好,對於他自己是有利的;但是在蘇聯的兒童,與他同級的其他兒童儘管批為「中等」或「最差」,於他並沒有什麼利益。在蘇聯沒有個人主義的制度,在個人主義制度之下,一個人的勝利,是由於排擠他人于領導地位之外而得到的。 除此以外,在蘇聯的學校裡,他們還使各群學生經常舉行集體的競賽,使每級得到最大可能的好結果。一級裡的全體學生雖都努力於獲得「最優」的個人的成功,但全級和校內其他各級競賽的時候,都努力于使得全級得到最大數量的「最優」和「優」,最少數量的「最差」。這是所謂「社會主義競賽」,使蘇聯學校各級的兒童對於他們功課的熱烈,好像英國的足球隊對於他們足球運動有著同樣的情形。結果是最好的學生自願地幫助較差的學生,由此使得本級全體得到最好的結果。 蘇聯學校制度的這兩個特色:一個特色是對全體學生都以公民待遇,還有一個特色是給他們做有用工作的機會,倘若他們要這樣做。此外還把他們的工作組織得像在英國只於閒暇中才得到的那樣的有趣,只於嚴格與工作分離的活動中才得到的那樣的有趣:這替蘇聯學校建立了基礎,使他們得到的那種訓練制度,和在英國學校裡的訓練制度很不相同。 蘇聯的兒童,立于一個負責公民的地位,對於他或她自己的工作的勝利所以感覺深切的重視,因為此事的意義也就是全隊和其他各隊競賽的勝利;他或她對於良好結果的熱心,為著個人,同時也是為著全群。結果是:工作的願望不必由上面的強迫,好像不必用責罰來使一個英國學校裡的兒童認真玩他們的足球。 在英國的學校裡,儘管是在慣用鞭子強迫學生的地方,通常也無須用鞭子來刺激學生,才使他們能集中注意於足球一類的事情。兒童們自己的集體的熱烈,在事實上已是一種適宜的刺激,使每一個人都用出必要的精力。落後的球員被其他球員的集體的壓力所改良;好的球員為著全隊的利益,也要教練較差的球員。 盛行于蘇聯學校的,恰是這種精神;不僅在遊戲運動的狹隘的範圍內,卻是各部分全是這樣。學生們選舉他們自己的領袖,負責來督察上課和一般的紀律。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教師對於學生的關係好像有經驗的顧問對於自願的學習者的關係,同時所謂紀律也幾乎是完全由學生自己所執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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