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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聚精會神的工作


  現在請再回轉來談談《生活》週刊。

  關於《生活》週刊,我在《萍蹤寄語》初集裡也略為談到,也許諸君已知道大概了。這個週刊最初創辦的時候,它的意旨和後來的很不相同,只是要傳播傳播關於職業教育的消息罷了。當時我對於這件事並不感到什麼興趣,甚至並不覺得這週刊有什麼前途,更不知道我和它後來會發生那樣密切的關係。在事實上當時看的人也很少。大概創辦了有一年的光景,王志莘先生因入工商銀行任事,沒有時間兼顧,職教社因為我原擔任著編輯股主任的事情,便把這個週刊的編輯責任丟在我的身上。我因為職務的關係,只得把它接受下來。當我接辦的時候,它的每期印數約有二千八百份左右,贈送的居多,所以這個數量並不算多。我接辦之後,變換內容,注重短小精悍的評論和「有趣味有價值」的材料,並在信箱一欄討論讀者所提出的種種問題。對於編制方式的新穎和相片插圖的動目,也很注意。所謂「有趣味有價值」,是當時《生活》週刊最注重的一個標語。空論是最沒有趣味的,「雅俗共賞」的是有趣味的事實。這些事實,最初我是從各種英文的刊物裡搜得的。當時一則因為文化界的幫忙的朋友很少很少,二則因為稿費幾等於零,職教社同人也各忙於各人原有的職務,往往由我一個人唱獨腳戲。最可笑的是替我自己取了六七個不同的筆名,把某類的文字「派」給某個筆名去擔任!例如關於傳記的由甲筆名專任,關於修養的由乙筆名專任,關於健康的由丙筆名專任,關於討論的由丁筆名專任,關於小品文的由戊筆名專任,以次類推。簡單說來,每個筆名都養成一個特殊的性格。這倒不是我的萬能,因為我只努力于收集合於各個性格的材料,有許多是由各種英文刊物裡搜得的。搜求的時候,卻須有相當的判斷力,要真能切合于讀者需要的材料。把材料搜得之後,要用很暢達簡潔而雋永的文筆譯述出來。所登出的材料往往不是整篇有原文可據的譯文,只是把各種相關聯的材料,經過一番的消化和組織而造成的。材料的內容,僅有「有趣味」的事實還不夠,同時還須「有價值」。所謂「有價值」,是必須使人看了在「進德修業」上得到多少的「靈感」(Inspiration)。每期的「小言論」雖僅僅數百字,卻是我每週最費心血的一篇,每次必盡我心力就一般讀者所認為最該說幾句話的事情,發表我的意見。這一欄也最受讀者的注意;後來有許多讀者來信說,他們每遇著社會上發生一個轟動的事件或問題,就期待著看這一欄的文字。其次是信箱裡解答的文字,也是我所聚精會神的一種工作。我不敢說我所解答的一定怎樣好,但是我卻盡了我的心力,有時並代為請教我認為可以請教的朋友們。

  除了「唱獨腳戲」的材料外,職教社的幾位先生也常常做些文章幫忙。在這個初期裡,畢雲程先生做的文字也不少。關於國外的通訊,日本方面有徐玉文女士,美國方面有李公朴先生,都是很努力的。以上大概是最初兩三年間的情形。

  我對於搜集材料,選擇文稿,撰述評論,解答問題,都感到極深刻濃厚的興趣,我的全副的精神已和我的工作融為一體了。我每搜得我自己認為有精彩的材料,或收到一篇有精彩的文字,便快樂得好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我對於選擇文稿,不管是老前輩來的,或是幼後輩來的;不管是名人來的,或是「無名英雄」來的:只須是好的我都要竭誠歡迎,不好的我也不顧一切地不用。在這方面,我只知道週刊的內容應該怎樣有精彩,不知道什麼叫做情面,不知道什麼叫做恩怨,不知道其他的一切!

  《生活》週刊在這階段的內容,現在看來顯然有著很多的缺點,不過我所指出的是當時的這種工作已引起了我的興會淋漓的精神,使我自動地用著全副的精神,不知疲乏地幹著。同時還有一位好友徐伯昕先生,也開始了他對於本刊事業的興趣。我接辦本刊後,徐先生就用全力幫助我主持本刊營業的事務,他和我一樣地用著全副的精神努力於本刊的事業。孫夢旦先生最初用一部分的時間加入努力,後來漸漸地也用著他的全部分的時間。最初經常替《生活》週刊努力的職員就只是這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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