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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論上海的罷工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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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六年七月七日) 上海總工會被封了,但上海的罷工潮並未止息。帝國主義者、中外的資本家、孫傳芳、丁文江、嚴春陽等都很失望的。這一種失望證明他們是太蠢了。他們蠢到什麼程度呢?蠢得還及不上現在各工廠裡資本家的走狗和爪牙。近來各工廠的走狗和爪牙們也知道說:「上海總工會是封閉不了的。封閉上海總工會有什麼用處呢?他在事實上還不是存在麼?」這樣的話,點醒了他們不少。所以近來「丁總辦」又有啟封上海總工會的消息。但這個消息是不值得重視的,上海總工會惟有上海的工人自己才有資格去啟封。即使「丁總辦」有啟封的意思,也不過是受了封閉後的諸般教訓。這些教訓之重要者有三:(一)全上海工人擁護上海總工會之存在,每日幾次向督辦署與警察廳請願,據理抗爭,並下警告;(二)上海的罷工潮繼續發展,並未止息;(三)上海米價與物價騰貴問題並未解決,貧民暴動的風潮事實上難以防禦。 假使孫傳芳、丁文江、嚴春陽等並不太蠢,而且還更聰明些呢,那便應當要覺悟:第一、為聽外人的命令而封閉上海總工會,是一個失策;第二、為要想試一試看封閉了上海總工會以後,上海工人的表現如何,更是一件苦惱。 為什麼以上兩點需要特別覺悟呢? 三四日前,某工廠代表團至淞滬督辦公署請願。 「為什麼要封閉上海總工會呢?」工人代表發問。 「這件事,……」某科長代丁文江接見代表團答覆,「……實在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還要查一查。」 「但是……」科長繼續說,「你們要曉得外國人告了你們啊!」 「什麼罪狀呢?」工人代表問,「為什麼不出佈告宣佈呢?」 「……罪狀不明,」科長答,「法律上還缺少根據,所以佈告也還要商量商量。」 「但是……」科長繼續說,「我總替你們查一查,再定辦法。你們且回去,回去,好好的替外國人做工啊!」 以上在督辦署,以下在警察廳。 「你們來為何事?」警察廳科長問女工代表。 「我們來請願,請願啟封上海總工會。上海總工會是我們全上海工人的總會,個個愛戴,個個擁護。它沒有一點罪,就被你們先生們封禁了。我們工人為什麼不能有工會呢?商人有商會,學生有學生會,各洋行各公司各店鋪先生們都有公會……」 「弗要說那樣多罷!」青年勇敢女工代表的話,被這位科長先生打斷了,「你們的總工會,近來調停工潮不得力,所以要封閉呀!」 「只有總工會負調停工潮之責麼?你們警察廳不是也任調人麼?工潮時時發生,你們的調停,還不是不得力?為什麼不可以封閉你們警察廳呢?!」 這樣的辯論使警察廳科長先生面紅耳熱,並無答覆。但是有點激怒,反過來問工人了: 「你們為什麼要總工會?總工會並不給你們飯吃。給你們飯吃的是資本家。你們只要好好做工,便是你們的本分!」 女工代表立刻抗爭說:「這話是不對的!總工會好比我們家裡一樣。你們由誰給飯吃?不是警察廳嗎?但若警察廳長封閉了你們家,你願意麼!」 這樣無結果的辯論,最近每日在十次以上,各工會各工廠的代表們,只算是走到督辦署與警察廳下一番警告回去了。依大概的統計,近一星期來,各工廠代表團到督辦署與警察廳者在五千人以上。 碼頭工人與絲廠女工對於上海總工會之擁護,更表示其忠誠;他們各自買了香,燒著香「跪香請願」。 像這些事實,我們是以為應當引起丁博士和嚴廳長之覺悟而得到教訓的。這種教訓之更嚴重的意義,是證明全上海工人因總工會之受摧殘,而立刻可以一致行動。 但是目前最緊要的問題是:上海的罷工潮並未止息,而且亦不會從此便止息。這裡的原因甚多,我們已一再說過。只是到了現在,因為上海總工會的被封,反添了一個新的原因。 六月份已經過去了。我們應將六月一月內的罷工潮,有一個總的論斷。 從上面的統計和分析,我們對於最近一月內上海罷工的運動,有下列幾個結論:(一)由罷工的條件,可知原因百分之九十九是屬經濟與待遇的;這足以證明罷工並不是上海總工會的煽動,而是資本家自己逼迫。(二)罷工一百零七廠,綜合條件內容不過百一十七個,而結果工人得勝利者僅四十九,資本家還保留下了六十八;這六十八個未允工人之條件,便是繼續煽動上海工人罷工原因之一,資本家和官廳都應當不要否認。明白了以上兩點,便還有第三個結論:(三)上海的罷工運動必然的還要繼續下去,以爭取工人的經濟利益和政治自由;封閉上海總工會是沒有用處的,佈告嚴禁是沒有用處的,甚至武裝壓迫也是沒有用處的。 但是上海工人的罷工運動,除客觀的經濟與政治壓迫條件而外,亦必須有其主觀的條件。這個主觀的條件便是上海工人的力量——組織的力量。什麼是上海工人的力量呢?經過「五卅」的大運動以後,又經過一年來的組織和訓練,下列的統計是可以指出的: 狠毒的統治階級見著這個統計或者不免驚駭,但是在上海各界民眾裡只有工人階級才保有這樣的力量。上海工人的力量若不充足,便沒有那樣大的「五卅」運動,亦沒有現在的上海。上海的繁華和興盛既是勞動者之血汗所造成,在二百萬人口中築成二十余萬人的堅壘,是資本主義本身一件很自然的事。 然而現在上海工人所要求的僅僅是: 一、集會結社的自由; 二、最低限度生活費的工資(每日多不過五、六角啊!); 三、十二小時或十小時的工作時間; 四、洋人、洋奴、資本家、工頭的莫殺、莫打、莫罵! 這樣最低限度的要求還不能取得;一面帝國主義者,另一面軍閥,又另一面資本家及其走狗,一齊向工人壓迫;帝國主義者還要殺人;軍閥還要製造戰爭;生活程度高,寒不得衣,饑不得食,「為什麼不罷工呢?」 1926年7月5日 (原載《嚮導》週報第161期,署名:施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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