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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祺瑞來京以前


  (十一月十九日北京通信)

  (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三日)

  在最近一星期中,北方的現象是這樣:

  一,日本帝國主義勝利事實下之張作霖長驅入關,搶奪地盤,大賞三軍,表面擁戴段祺瑞以俟時機之成熟,並同時預備武裝和平會議,以對付中山之北上。

  二,日本帝國主義外交勝利事實下所利用的基督將軍馮玉祥現在已陷於可憐的狀態,在天津無異於受軟禁,自己的地盤還沒有,一手造成的攝閣又被否認,結果只有跪在段祺瑞的膝下以保朝夕;然而,狡兔死,走狗烹,前途實不可預料。

  三,英國帝國主義維持直系在長江流域的勢力之計劃業已證實,而干涉論調在倫敦、華盛頓、巴黎之間又漸復活。倫敦十二日中美電所謂「日本對於中國現在時局所持之態度,與列強對華必要之一致行動,有莫大之關係。」我們把他的真意翻譯出來,就是:日本現在中國之勝利,列強應要注意,應有一致的行動。接著又說:「英國惟一之職務在遇必要時首先提倡列強應采一致之行動,藉以保障在華之權利,此種義務英國不能規避者也。」這幾句的真意很明顯,用不著重譯,直言之,這就是:當初在日本帝國主義勝利事實下不能不妥協,現在卻要領袖群強,根據大英國歷來在華之地位,應「首先提倡列強采一致之行動」了。

  張作霖這次的勝利是不用說的,所以長驅入關以後的計劃,便是竭力擴充地盤;這個擴充地盤的最小限度,正如北京順天時報所代為宣佈的「至少占得黃河以北」。鎮威軍原先的目的是要一面佔領京津,一面借道滅虢,由津浦路南下以取魯。後者見阻于段祺瑞與鄭士琦,只得全力向前者發展;於是大軍集中於滄州,沿滄石路連營以達長辛店,更令騎炮兵由楊村進駐以達通州。此種展布明明為對北京採取大包圍之形勢,而令馮玉祥國民軍儳然不可以終日。他方面亦可說這是胡帥等候孫中山北上特意展陳於善後會議席前之武裝的和平!李景林既已取得直隸;張宗昌或督直或督魯;許蘭州都統熱河;此外各將領之要求地盤「其驕矜之氣,需索之急,殊苦無法應付。」奉軍既完全佔有天津,前此捷足先登之馮胡國民軍只得忍痛退去以避衝突。奉軍在天津已是唯一的主人,京奉路完全在握。北京奉軍司令部已打掃舊門庭,張宗昌遲早便來北京。馮玉祥既軟禁在津,北京所謂國民軍總司令部已是蛇無頭不能行,攝政內閣中的幾個主角見大事已去,亟欲舍馮而就段,然段固豢有安福新舊交通系之全付班子,豈容馮派之人插足乎?

  當張作霖的大軍還未到天津,馮玉祥還未去迎段的時候,北京情形與現在成為兩樣。質言之,那時候的北京情形不免令段祺瑞煩惱並使帝國主義者焦躁。所以十一月九日順天時報中有個標題叫做「二次政潮漸在醞釀中」,內容是說:「據某方面消息雲,馮玉祥刻因維持北京治安及其他關係上,已決定凡其他軍隊,無論為何人統率,一律不使之入京,亟擬先促合肥來京,敬聆其收拾時局之政見,以便解決一切善後問題。但合肥方面,刻對於張作霖側,較諸馮玉祥側尤為注重,以故馮氏及現閣對於段氏之態度漸變,且與行將來京之孫中山氏力求接近,並擬從而擁戴之。是以今後北京政局,恐將發生二大潮流,其一即孫文馮玉祥胡景翼並附和之民黨等,此團體頗帶有過激派的色彩,其一即段祺瑞張作霖並附和之研究系等政黨,此團體較諸前者其主張迥異,蓋擬以保守的主義從事收拾時局雲」。順天時報之所言當然不為無因,馮孫結合以抗段張的形勢若果成功,於中國目前政治情形未始不能開一別種局面。然而這種趨勢自奉張率大軍蒞津對馮玉祥王承斌大肆其下馬威之後業已大受打擊,馮派勢力是否完全被排出京,在識者看來只是時間問題。馮去津後對於委員制及尊重孫中山等主張已一字不敢再提;而段祺瑞之所謂俟中山北上者,聞骨子裡不過單就所謂「統一西南」問題有所商榷。據知內幕者言,段張皆不願中山此時北上;最近張學良代表乃父對路透記者談話云:「孫文來時只希望對統一問題有所貢獻;但家父之意自以擁段為主,蓋信惟段可以完成統一之業也」。這些都足以顯明他們(段張)將來與中山的關係,及他們企圖以北洋派統一中國的野心仍然繼續存在,與曹吳沒有兩樣。

  奉張既在京津之間展布優勢,段祺瑞在長江方面的暗算又有了幾分成就,而日本帝國主義目下在中國簡單明瞭的政策,就是扶助段張趁快成功。故聞段祺瑞進京之期業已內定至遲也不會延過本月二十四日;見機而作,不僅段祺瑞有此聰明,他的主人日本帝國主義更有此聰明。日本滿腹希望段張統治中國之局面早日完成,免得別個帝國主義倡言干涉,又參加進來,這是業已表明的事實,現在請看東京十四日電之朝日新聞的社論:「對於最近列強對華態度,所謂不干涉主義者,以後是否長久繼續,頗屬疑問。動亂如仍然繼續(即段張統治之局面如不早成)則列國貿易,將受影響,干涉論之發生自有相當之根據。故目下立於勢力圈內之中國政治家,宜寬量以就大同,先行樹立鞏固政府,夫然後彼等熱望阻止列國之干涉者,自不期然而然雲」。這幾句話在目下可以說是對於段祺瑞張作霖指示的方略,同時也是為的要堵阻路透電所謂「英國將引導列強為先鋒之干涉」;因為坐令英美的干涉政策實現,那末日本在這次戰爭與政變中的經營無異是替他人作嫁衣裳。

  然則段祺瑞來京以後將成何種局面呢?段在津深不滿意于黃閣之舉動,質言之即深不滿意於對待清室之處置及王正廷修訂不平等條約之聲明,那末,他(段)來京以後一定大反黃閣之所為,——對外申明遵守條約,對內首先恢復清室優待條件,複次便是一天一天地暴露北洋正統狄克推多的真面目。所以最近將來的段政府不僅不是進步的,必然是更反動的,不僅是適合日本帝國主義的工具,而且是適合東交民巷各國使館的工具。謂餘不信,請看他來京以後的舉動。

  (原載《嚮導》週報第93期,署名:羅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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