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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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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笑了一笑道:「貿弟,你老了。當年東京城裡取甲手腳,卻使不出來了。」 時遷聽了老大不服笑道:「恁地說時,好歹回到大名知府衙裡,我把他的頭盜了來你看。」 楊志卻不曾理會得他負氣,一笑便罷了。時遷未敢久留,告訴他湯隆已回到城內,一路得便,大家傳遞消息,說畢自去。 次日天明,喝裡色換了大將冠服,鳴角擂鼓,簇擁了二三百名旗幟飄揚的胡騎,出城向大名去。水兆金雖不曾誘得盧俊義,迎回了這般一員金將,又與盧俊義暗約下了,不日歸順,這筆功勞,自是不小,也十分得意。帶了幾十騎馬,在喝裡色後面跟隨,這四擔送巴色瑪的禮物,他便著在自己面前行走,覺得有了遺失。另外還有一擔禮物,是王全在館陶搜括來的金銀,托他轉獻給巴色瑪,也在隊裡行走。他坐在馬上,兀自尋思,王全這廝,自解得巴結上憲,在館陶恁般小城邑裡,又是用兵時節,他還搜羅得一擔金銀。我只是代人送禮,自己卻空了兩手主見巴色瑪。他便不怪我,我卻也被比下去了。恁地想時,便兀自在馬鞍上打量了主意。 路行一日,來到了冠氏縣。這縣緊鄰大名,原來知縣,攜印逃走,是當地一個潑皮薛理槊帶一群無賴子弟拾得了這座空城,投降了金人。這日他聽說有金邦大將隨同大名知府過境,郊迎到十里外,己接了大隊人馬入城。縣衙正屋,自讓給喝裡色住了,卻自陪了水兆金住在高大民房裡。晚間辦得一席酒菜,高燒著紅燭,在客堂裡,款待上憲。找來了幾個粉頭,在席旁彈琵琶唱曲子。水兆金手扶酒杯,望了粉頭,問薛理渠道:「你這縣境裡,卻也不曾有甚廝殺,如何沒有個像樣婦人?」 薛理渠下方相陪,拱了手道:「上稟鈞憲,這縣城裡有幾個好些的粉頭,都送到喝將軍那裡去了。」 水兆金道:「你還有甚人情敬獻也無?」 薛理渠苦了那鬼臉道:「喝將軍來得特急些,卑職雖有孝心,一時卻張羅不及。」 水兆金道:「你不見館陶王知縣,除在當地敬獻了喝將軍萬貫錢金珠,還另備了一擔禮物,由本府帶回大名,敬獻給巴將軍。你這冠氏縣內富貴,卻會輸給了館陶,薛知縣,你的能耐,卻瞞不過我,兀誰不知你綽號雪裡蛆。你在這裡,也作了兩三個月知縣,百姓那一塊爛肉,你不曾鑽動得。手邊怕不現成有些積蓄,卻道急促張羅不出。在金人手下作官,非如中原,巴結得好時,你不愁一套富貴,巴結不好時,可提防了項上人頭。這大金國人物,要錢並不隱瞞了兀誰,你不見議款上,大書特書要金銀牛馬。不時,他何必領兵殺入中原。你知事些,今晚必須採辦些禮物來。我官官相護,自會替你婉轉陳說,敬獻了將軍。」 薛理渠見他說話時,面色漸漸現了怒容,心裡搗鬼,卻怕在縣城裡作下許多喪天害理之事,會因此發作,便離席向他一躬到地,近了一步,低聲笑道:「鈞府恁地說了,卑職自當竭力孝敬,只是……」說著,皺起眉來。水兆金見幾個粉頭坐在一邊,便擺了一擺手。那幾個粉頭手裡拿了琵琶鼓板,要敲打時,怕是驚斷人家言語,只是呆呆的坐在一邊望了兩位賓主。見水兆金手這樣一搖時,大家便起身拂了兩拂袖子,告辭而去。水兆金因問薛理渠道:「你且道有甚孝敬?」 薛理渠道:「卑職既在金邦作官,有甚理解不得?這裡倒有些財喜可以張羅,只是卑職不敢。」 水兆金道:「你且說有兀誰敢攔阻了你取這套富貴?」 薛理渠道:「卻不是有誰敢攔阻?只怕拂了公意。因為這衙門後園,有一座古墳。相傳是晉漢時代貴人之墓。裡面有三萬兩黃金殉葬。小人到任以後,也曾有意挖掘,想尋覓一些寶物奉獻。後來在那墳頭上發現半截斷碑,卻是水家墳墓。卑職想這豈不是犯了鈞憲風水?卑職在鈞府手下供職,這點事焉能不省得。一來全城人都說古墓十分靈驗,若是動了墳上一磚一石,滿城要遭瘟疫。」 水兆金道:「卻不知道這三萬兩黃金,真個有也無?若說犯了我家風水,那卻是笑話。天下姓水的不只我一個,這墳掘了,卻會應在我身上?若果有黃金時,我們發了一注現成的財喜,犯了風水,不是倒轉來說。若滿城百姓的話,理他則甚?」 薛理渠道:「此事有鈞府作主,卑職明日便著人去挖掘。」 水兆金道:「本府明日便要隨同喝裡色將軍回大名,兀誰耐煩得在這裡等候?要挖掘便是今晚冒夜動手,本府親自前去監守。若有甚金銀,拿了來就便奉獻喝將軍,討得他歡喜時,薛知縣你怕不官運高照?」 薛理渠自忖,你水知府祖墳也肯挖掘去巴結金人,幹我姓薛的鳥事!便道:「鈞府恁地說了,卑職立刻調齊滿衙夫役動手挖掘。」 水兆金道:「若人數不夠時,本府帶來的幾十名隨從,都可幫同動手。」 薛理渠向他奉了個揖,權且告退。去調集夫役掘墓,一壁廂再傳回那幾個粉頭,陪了水兆金吃酒作樂。 不到半個更次,薛理渠回到客堂裡來,向水兆金拱手道:「幸不辱命,已調了三十名夫役前往後園動工。」 水兆金道:「此事重大,我須親自去看覷了,就煩薛知縣同行則個。」 那薛理渠看他恁地放在心上,只好由了他,著衙役掌起十來支燈籠火把,簇擁向衙門後園走來。遠遠看到一挑燈火,烘烘地在樹林下亮起,一二十名夫役,在火光下,拿了鍬鋤等物在一堆土上挖掘。水兆金聽聽遠處更鼓,已轉三更,便向薛理渠道:「只有商個更次,便要天亮,恰是怕了不得事。」說著,回頭看了兩名相隨的虞侯,因道:「我帶幾十名跟隨,不都是白閑在這下處睡覺q你且去傳調十來個人幫同挖掘,快去。」 虞侯去了,水兆金著人舉了四五個火把,自己閑背了兩支袍袖,繞了那所古墓踏看。見二三十柄鍬鋤下,挖了兩三尺深一周圓溝,但只見些黃土。心裡想著,莫非這是誤傳,並無古墓,白忙了來挖掘一夜,那卻不是老大笑話。但抬頭看看四周,這墳上樹木,都是合抱也似粗樹幹。枝葉森森地升到了半空,怕不都是幾百年樹木,若不是座古墓,兀誰這樣保護了。他回轉了想來,卻又不肯丟了那指望。不一會,兩個虞侯,引著十幾名隨從來了。他們向水兆金報道:「隨後裡面,有個薊州人張乙,向來為人修築墳墓,他自認得這墓道。」 水兆金大喜,著張乙進前說話。這人過來了,是個精瘦漢子,說著薊州口音。他躬身唱喏道:「依小人看來,這自是一方古墳。若照現在這般挖掘,便是再過兩日兩夜,也見不著古棺所在。」 水兆金道:「依你時,甚時可挖掘了事?」 張乙躬身稟道:「上稟相公。若有五六個人依著小人指點,有一個更次便足了。」 水兆金手撫髭須笑道:「你若辦得此事,我重重賞你。」 便著張乙領了七八個人在火把下挖掘,那張乙對這墓型端相了一會,便取了一把鋤子來,在挖的深溝所在,畫了縱橫四條線,便指點眾人在界線裡挖。果然不到半個更次,便挖得了一塊大石頭,他喊道:「上稟相公,有了墓門了。」 水兆金、薛理渠同時大喜,各各撩起袍襟,跳入了土坑裡觀看。張乙請了一二十人,將那石板取開,裡面便是墓道,黑洞洞地一個窟隆。在場幾十人哄然一聲。張乙向水兆金道:「這墓裡暫且入去不得,待吹得幾陣涼風,小人願領幾個人進去探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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