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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張青道:「東京城裡道路,師兄既不熟悉,又……」

  魯智深卷了衣袖道:「遮莫是金兵殺到城下了,洒家怕甚鳥?」

  張三、李四同道:「師傅滿眼生疏,那裡去打聽消息?還是讓小人去看看,先回來送個信,大家再作計較。」

  孫二娘,戴宗都勸魯智深且忍耐了。他只得坐下睜了眼向張三、李四道:「你快快來給我報信,休讓我等的不耐煩。」

  兩人喏喏連聲,下樓上街去了。史進只管伏在窗戶口上,向街上張望。魯智深一味悶悶地吃酒。張青篩過了兩遍酒,也道:「我也兀自忍耐不得,大嫂,你且在這裡張羅酒飯,我向街上去張望些時。」

  孫二娘道:「你自去,我自會代你作主人。」

  她的言語末完時,張青已是下樓走遠了。三個去探聽消息,是他先回。他滿頭是汗,喘著氣走上樓來。魯智深道:「大局有了甚情形?」

  張青道:「街上忽忽揚揚,都說金兵殺到城門下了,我怎能相信恁般言語?後來遇到緝捕使衙裡一個都頭,他說了實在情形,金兵卻是渡過了黃河,早晚必來攻到城池……」

  魯智深聽說,大吼一聲,便站了起來。

  戴宗道:「師兄現今向那裡去?」

  魯智深道:「黃河天險,怎地便讓金兵過來了?這上十萬人馬渡河,卻不是偷摸得過來的,怎地也不聽到一些警報,金兵卻殺到了求京城下?洒家到城外看看去。」

  史進也起身道:「小弟和師兄同去。」

  曹正道:「這如何去得?」

  魯智深瞪眼道:「似你這般膽小,怎能抵敵金兵?」

  戴宗起身扯住他衣袖,陪笑道:「師兄,你聽我說!方才李綱相公由此經過,必是去料理守城軍,金兵既已渡河,城門如何不閉得鐵緊?師兄要出城去張望,卻如何教人開這城門?再則城上有大軍把守,平常百姓,又如何近得城門?你一個軍家出身的人,這有甚不明白?」

  魯智深先是翻著眼睛,聽了這話,便哈哈一笑,向史進道:「大郎,你也如何不明白?便算我們現今是個軍官,沒有將令時,卻也走近城門不得。沒奈何,我們再吃兩碗悶酒,等了張三、李四回來告訴消息再說。」

  史進笑著沒言語,自同了大家吃酒。

  又一會兒張三回來了,魯智深問道:「張家兄弟,打聽得金兵渡了黃河,這……」

  張三道:「這是真的。小人打聽得金兵確已佔領了東北面牟駝崗,兵部李相公現今帶了兵馬去守宣澤門。現今街上張貼了李相公告示,小人抄得一張在此,各位請看。」說著,彎腰在襪統子裡取出一張呈上。戴宗接過時,大家都要搶著看。他道:「大家都性急要曉得,傳觀不及,讓我來念給大家聽罷。」

  於是兩手捧了抄單念道:

  「兵部侍郎尚書右丞東京留守兼親征行營使李,為曉諭事,照得金胡入寇,犯及畿甸,幹天威之咫尺,暴丑類於國門,是孰可忍,圍焉奚立?我皇上念祖宗創業之艱,痛庶民受禍之慘,決計背城借一,固守京師,錦繡河山,寸土不棄。現已傳檄四方,調兵入衛,勤王之師,旦夕可集。諒彼妖魔,不難掃蕩。唯大軍未集之先,寇勢方張之際,青黃不接,隕越堪虞。是以特命即藉京城金湯之固,迅命禁衛精銳之師,環城部署,毋遺漏隙。本部堂受命于危難之時,設守于指顧之頃,縱極忽遽,幸告寧貼,自當親施石矢,晝夜登陴,肝腦塗地,義無反顧。然念汴城為國本寄託之鄉,亦人文薈萃之所,愛國誰不如我,伏隱恐尚有人。所望草澤隱傑,閭巷奇英,稟玉石俱焚之戒,伸君父戴天之仇,投袂而起,共赴國難。庶幾眾志成城,劍及履及。

  本部堂現已飭河北河東路制置副使何灌建立義勇忠字軍,募兵城內。外城都統制馬忠建立義勇忠字軍,募兵西郊。凡屬血氣之倫,豈失風雲之會,其各執戈引韁,來轅投效,苟有絕技,不惜上賞。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千秋萬世,在此一舉,自當大名垂宇宙,莫誤時勢造英雄,佈告遐邇,咸使聞知。

  大宋靖康元年正月。」

  戴宗念完了,又將字義講解了一遍。

  史進道:「這義勇忠字軍現在那裡?我立刻就去!」

  曹正道:「我們都去!」

  魯智深卻掀起了襆頭,抓耳撫腮,翻了眼出神。

  張青道:「師兄想些甚的?」

  魯智探道:「洒家想,這何灌不知可是林沖教頭朋友?他曾說過,他有個師兄弟名叫何灌本事了得。這個何灌卻是由滑州潰退下來的。」

  史進道:「管他是也不,這兵部李相公,是一個國家救星,他既重用了這人,他必是個好男子。我等前去投他,料不會埋沒了我們。」

  魯智深道:「我不是恁地說,我等肯自去投效,怕他不用我。我們曾答應了孫宏,要他集合了城內外兄弟一同投效。若是像高俅那般殺才,他見了這些人前去,必定心裡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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