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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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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順道:「嫂嫂是新到我家來,卻不明我兄弟以往因緣。實不相瞞,當年蔡九知府在江州時,兄弟作魚牙子,供應差遣不周,官府認兄弟是不法之徒。曾拿捉兄弟來得。當時曾聽說我這位宗兄,跟了蔡九知府作親隨,卻是未曾見得。後來蔡九知府因梁山好漢鬧了江州,當今蔡老相公調他回京,我那宗兄,怕不是跟將來?於今蔡九知府不知作官也未?但是他爹尊和阿哥,是老小兩個相公,他要奈何兄弟,卻不費吹捉之力,我那宗兄,卻休是把我兄弟留在家裡款待,卻私自報官去了。」 那婦人被他說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道不出一句話。 張橫猛可想起,跳起來叫道:「是的是的,我們在江州聽說他在蔡府。要不,他怎地會投奔到東京來,有這一副排場?好張達!你有今日,都是我阿爹的教訓,你不念往日舊恩,倒要陷害我!」 張順道:「哥哥去休。」 張橫那裡肯聽,手提了交椅舉了起來便待向那婦人劈下去。張順扯住他手道:「哥哥若打死這婦人,益發張達那廝有得嘴說。我們且走開,讓他帶了逮捕公人來,卻撲一個空,看他把什麼交代?還有一層,我等有山寨大事在身,休為張達那廝壞了大事。」 張橫向那婦人道:「便宜了你這賤人。」說畢,丟下交椅,同張順一溜煙出門去了。 那婦人嚇得戰兢兢地靠了牆壁,潘海卻鑽入桌子下面去藏躲著。半晌,婦人先醒了過來,罵道:「二郎,你枉為一個丈夫,卻不如我婦人,眼見兩個強盜關在家裡,吃他跑了。」 潘海緩緩地爬出桌子來,臉色兀自蒼白著,因道:「姊姊說得好風涼話,張橫、張順是有名的梁山泊水軍頭領,千百個軍馬近他不得,教我將他怎地?」 潘氏道:「兀誰教你廝打,你不會將好言語安頓著他,我若早在外面陪話時,是兩隻大蟲,也休想逃了。」 潘海道:「姊姊,你這裙子怎地?」 潘氏低頭看時,那條綠羅裙子,濕了大半截。啊喲一聲,跑上樓去了。 約莫有一個多時展,張達領著幾十名官兵,刀槍亂晃,直擁進門來,張達見潘海呆坐在椅上,便問道:「兩個梁山強盜,哪裡去了?」 潘海道:「張順那廝刁猾不過,他看風色不對,將姊姊喚來,把言語說破了,忙忙跑走了。不是我護了姊姊,幾乎讓張橫那廝一交椅打死。」 聽說強盜走了,人叢中擠出一個東京緝察使手下的柯巡檢,手拿兩把撲刀威風凜凜,向張達道:「平白地你說皇城裡來了梁山強盜,興動干戈。現在捉不到人,上憲怪下罪來,說是皇城裡兀自容著匪人,沒有緝捕得,成何話說?要我等緝捕官兵何用?說是並不曾有強盜,你妄詞報了,你謠言惑眾。須是死罪!」 張達急得流下淚來道:「我有幾顆人頭,敢在天子腳下造謠?」 潘海也急了,替張達分辨道:「實在是兩個強盜。臨走時,他兀自說,休壞了山寨大事。」 柯巡檢道:「張達,你在老相公府裡當差,決不能知法犯法,只是吃兩個強盜跑了,我等怎地交代?緝察使現在巷口,我等同去請示。」 張達沒的說了,帶同潘海一同到巷口來。 這時,九城兵馬陸續聽調來到,將附近十餘條街巷,圍得水泄不通。張達這條巷子裡,一個連一個,挨排的站了兵馬。竇監騎了馬,全身披掛,手使一枝長槊,橫攔在馬上。柯巡檢跑上前去,把話向他稟報了。 竇監大怒,喝道:「在京城妄報匪犯,豈同小可!不捉到犯人,豈不連累本官?」 柯巡檢怎肯和張達擔當,便引他同潘海到了馬前。張達跪下道:「張橫,張順是小人同宗兄弟、哪得認錯?小人自不犯瘋病,若不是在街上遇到他兩人騙困在家,小人怎敢到官舉發。小人作此事,不但是求賞。因小人跟隨蔡九相公,當年九相公在江州時,吃梁山這夥賊人鬧過法場,於今懷恨在心,小人也是替主報仇。」 竇監道:「看在蔡九相公面上,權寄下你這顆狗頭,把這廝押起來。」說著,喝向左右動手。跟來親隨兵丁,將張達押下。潘海雖是事外人,且派他作眼線。帶了營兵,向全城搜查。竇監一壁廂通知各城門,盤查出城人民。這東京城裡,人山人海,大隊人馬開來街上捉強盜,怎地不驚人耳目?不到幾個時辰,東京城裡,已是風聲鶴唳。 那張橫、張順兩人惹了此禍,不得不來通知柴進。柴進想到二人既是走開了,張達便是引了緝捕兵差到家,也便罷休。便請二張隱藏在店裡,休在街上再遇到了張達,可於黃昏時候再混出城去。 不想只半日工夫,街上傳說紛壇,京城要戒嚴,道是有梁山泊一百零八名好漢,帶十萬嘍羅混進了東京,還有公孫勝、樊瑞要用妖法傷人,越傳說越厲害。又道是九城兵馬都調動了,早晚城裡要廝殺。只這高升客店裡,就人人面帶死色,人來人往的報信。不到半下午,店家將門便關了。 柴進在店內,自是不安。隨後在京兄弟,也陸續前來報信。柴進留了大家商議,在座共是柴進、花榮、張橫、張順、燕青、石秀、戴宗、時遷、白勝九位頭領。 柴進道:「各位頭領休慌。第一是戒嚴這事,不會有的,京師甚等地方,非事關國家大變,豈能輕易戒嚴?不戒嚴,商民在街巷進出,自不犯法。我等先休當著有甚事,自不會露出破綻。其次,時遷兄弟早在蔡攸家裡,陸續運出進府銅牌二三十面,便連帶來的嘍羅們,也各有一面。事急時,自可拿了這銅牌在街上走路,料得五城兵馬,不會逮捕到相府裡去的人。其三,小乙哥和時遷兄弟現在小相府,誰敢拿他?小可也和竇緝察交好。今天這事,正在他手裡,他終不成食疑心到我周殿試?」說畢,哈哈一笑。又接著說:「只要小可和小乙哥無事,各位遇到人盤查,只說出小可和小乙哥來,諒也就無事。」 花榮道:「雖是恁地說,東京人民,五方雜處。狹路相逢碰到熟人,卻也難免。不然,恁地會有今天這番事?東京久居不得了。大官人來京是個主體,可否作主我們便回山寨。」 柴進笑道:「我等來京,耗費了許多金珠財帛,須不能空了手回去。依小可之見,戲耍戲耍蔡攸一番,也為侯知府出口氣。」 張橫攥了兩拳頭道:「我只要—刀砍了張達那廝。」 柴進笑道:「只要行了小可這條計,便順帶也將張達那廝收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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