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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堂上說狂歡召優志慶 車前驚乍過仰伴留痕(1)


  金太太笑對大家道:「叫你們來,哪裡還有什麼重要的事說?後天咱們家裡要熱鬧一番,你們建個議,怎樣熱鬧法子?」

  燕西道:「唱戲是最熱鬧的了。省事點呢,就來一堂大鼓書。」

  梅麗道:「我討厭那個。與其玩那個,還不如叫一場玩戲法兒的呢。」

  燕西道:「唱大戲是自然贊成者多,就是怕戲臺趕搭不起來。」

  梅麗道:「還有一天兩整晚哩,為什麼搭不起來?」

  燕西道:「戲臺搭起來了,邀角也有相當的困難。」

  金太太道:「你們哥兒幾個,玩票的玩票,捧角的捧角,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漫說還有兩天限期,就是要你們立刻找一班戲子來唱戲,也辦得到的。這時候,又向著我假惺惺。」

  燕西笑道:「戲子我是認得幾個,不過是別個介紹的。可是捧角沒有我的事。」

  梅麗道:「當著嫂子的面,你又要胡賴了。」

  清秋笑道:「我向來不干預他絲毫行動的,他用不著賴。」

  金太太道:「管你是怎樣認得戲子的,你就承辦這一趟差使試試看。錢不成問題,在我這裡拿。」

  燕西坐著的,這就拍著手站了起來,笑道:「只要有人出錢,那我決可以辦到,我這就去。」

  說著,就向外走。金太太道:「你忙些什麼?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但是燕西並不曾把這話聽到,已是走到外面去了。

  金貴因有一點小事,要到上房來稟報。燕西一見,便道:「搭戲臺是棚鋪裡的事嗎?你去對帳房裡說一聲,叫一班人搭戲臺。」

  金貴摸不著頭腦,聽了這話,倒愣住了。燕西道:「發什麼愣?你不知道搭戲臺是歸哪一行管嗎?」

  金貴道:「若是堂會的話,搭戲臺是棚鋪裡的事。」

  燕西道:「我不和你說了。」

  一直就到帳房裡來,在門外便問道:「賈先生在家嗎?」

  賈先生道:「在家,今天喜事重重,我還分得開身來嗎?」

  燕西說著話,已經走進屋子裡來了。問道:「老賈,若是搭一座堂會的戲臺,你看要多少時候?」

  賈先生笑道:「七爺想起了什麼心事?怎麼問起這一句話來?」

  燕西道:「告訴你聽,太太樂大發了,自己發起要唱戲。這事連總理都同了意,真是難得的事呀。而且太太說了,要花多少錢,都可以實報實銷。」

  賈先生笑道:「我的爺,你要我辦事出點力都行,你不要把這個甜指頭給我嘗。就算是實報實銷,我也不敢開謊帳。」

  燕西道:「這是事實,我並不冤你。老賈,我金燕西多會查過你的帳的,你幹嗎急?」

  賈先生笑道:「這也許是實情。」

  他這樣說著,臉可就紅起來了。燕西笑道:「這話說完了,就丟開不談了。你趕緊辦事,別誤了日期。」

  賈先生道:「搭一所堂會的台,這耗費不了多大工夫,我負這個責任,准不誤事。只是這邀角兒的事,不能不發生困難吧?」

  燕西道:「這個我們自然有把握,你就別管了。」

  說時,按著鈴,手只管放在機上。聽差屋子裡一陣很急的鈴子響,大家一看,是帳房裡的銅牌落下來。就有人道:「這兩位帳房先生常是要那官牌子,我就有點不服。」

  說著話時,鈴子還是響。金貴便道:「你們別扯淡了。我看見七爺到帳房裡去,這准是他。」

  金榮一聽,首先起身便走,到了帳房裡,燕西的手,還按在機上呢。金榮連叫道:「七爺七爺,我來了,我來了。」

  燕西道:「你們又是在談嫖經,或者是談賭經呢?按這久的鈴,你才能夠來。」

  金榮道:「我聽到鈴響就來了,若是按久了,除非是電線出毛病。」

  燕西道:「這個時候,我沒有工夫和你說這些了。三爺到哪裡去了,你知道嗎?你把他常到的那些地方,都打一個電話找找看。我在這裡等你的回話。快去!」

  金榮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料著是片刻也不許耽誤的,不敢多說話,馬上就出來打電話。不料鵬振所常去的地方,都打聽遍了,並沒有他的蹤影。明知燕西是要找著才痛快的,也只好認著挨駡去回話。他正在為難之際,只見玻璃窗外有個人影子匆匆過去,正是鵬振。連忙追了出來,嚷道:「真是好造化,救星到了。」

  鵬振聽到身後有人嚷,回頭一看,見是金榮。便問道:「誰是救星到了?」

  金榮道:「還有誰呢?就是三爺呀。」

  於是把燕西找他的話說了一遍。鵬振道:「他又惹了什麼大

  禍,非找我不可?」

  金榮道:「他在帳房裡等著呢。」

  金榮也來不及請鵬振去了,就在走廊子外叫道:「七爺,三爺回來了。」

  燕西聽說,他就追了出來。一見鵬振,遠遠地就連連招手,笑道:「你要給花玉仙找點進款不要?現在有機會了。母親要在孩子的三朝,演堂會戲呢,少不得邀她一角。戲價你愛說多少,就給多少,一點也不含糊。」

  鵬振四周看了一看,因皺著眉道:「一點子事你就大嚷特嚷,你也不瞧這是什麼地方,就嚷起來。」

  燕西道:「唱堂會,叫你邀一個角兒,這又是什麼秘密,不能讓人知道?」

  鵬振聽了半天,還是沒有聽到頭腦,就和他一路走到書房裡去,問他究竟是怎樣一回事?燕西一說清楚了,鵬振也笑著點頭道:「這倒是個機會。後天就要人,今天就得開始去找了。我們除自己固定的人而外,其餘別麻煩,交劉二爺一手辦去。」

  說著,就將電話插銷插上,要劉寶善的電話。劉寶善恰好在家裡,一接到電話,說是總理太太自己發起堂會,要熱鬧一番。便道:「你哥兒們別忙,都交給我罷。我就來,不說電話了。」

  電話掛上,還不到十五分鐘,劉寶善就來了。笑道:「難得的事,金夫人這樣高興。七哥就去說一聲,這事已經全部交我負責辦理就是了。此外還有什麼事,可以一齊交給我去辦。」

  燕西道:「你去辦就是了,何必還要先去說上一聲?」

  鵬振笑道:「若不去說上一聲,功勞簿上怎樣記這筆帳?」

  劉寶善紅了臉道:「府上有什麼大喜事,我九二碼子,敢說不效勞嗎?和金夫人去說一聲,也無非是讓她老人家放心一點的意思,哪裡就敢以功自居?」

  鵬振笑道:「不要功勞就好,這一筆小小功勞,讓給老七罷。」

  燕西笑道:「我幹嗎那樣不講交情?下次還有找人家的時候呢。」

  劉寶善鬧得真有點不好意思,便笑道:「我先來擬幾個戲碼罷,不好再請二位更改。」

  於是借著寫字,就避開他兄弟倆的辯論。因問燕西道:「把白蓮花也叫來,好不好?」

  燕西道:「她在天津,怎麼把她叫來?」

  劉寶善道:「一個電話到天津,說是金七爺叫她來,她能不來嗎?」

  燕西沉吟半晌,又笑了一笑,因道:「那又會鬧得滿城風雨的。依我說,少她一個人,也不見得就減少興趣。多她一個人,也不見得就增加興趣。」

  劉寶善道:「減是不會減少興趣,可是她若真來了,增加興趣,就不在少處了。」

  燕西笑道:「要打電話,我也不攔阻你們,可是別打我的旗號。」

  劉寶善道:「只要說是金府上的堂會就得了,不打你的旗號,那是沒有關係的。再說,她到了北京來,還怕你不會殷勤招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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