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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難忘的險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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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誠然是生活中的一大快樂。不僅是名山大山,就是一座小小的縣城,一個僻遠的村莊,我都願意看看,如果我沒有去過的話。只是在旅途中也往往會遇到一些困難、挫折,甚至使得你煩惱、狼狽的事。這裡我想談談我的一次遭遇。1988年的12月,應聯邦德國一位友人的邀請到那邊進行訪問。我出過國,那是參加一個代表團,帶有翻譯,一切事務有人照管。而這一次我是單獨出行。出國機票是德國友人寄來的,泰國航空公司的飛機,要去香港登機。我於起飛的頭一天乘火車從深圳到九龍,是晚間到達的。在車站前商場的電話亭打了一個電話給一位朋友,他要我等著,他有事,將請一位先生來接我,那位先生的特徵是留著大鬍子。 我置身在熙熙攘攘的商場,守著行李。過了四十多分鐘,接我的人來了,雖留著大鬍子,卻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瘦瘦的年輕人,穿著隨便,又顯得瀟灑。他幫我叫了一部出租車。上車後,我們簡單地交談了一下,他就不大說話了。他告知了他的姓名。職業呢?他說沒有正式職業,是畫家。不到一小時就到了我那位朋友的家。他的妻子回大陸了,他要我和大鬍子都住在那裡。明晚他要參加一個宴會不能送我,還是請大鬍子代勞。我們談到深夜。 第二天起床後,吃完早點,我就獨自上街了。朋友要我下午五點鐘前趕回來,因為飛機是晚七點起飛。他叮囑大鬍子在家裡等我。我到中環路和海邊看了看,到幾家書店逛了逛,後到三聯書店去看一位朋友,她請我吃了午飯,談了些香港的情況,我就趕回住處了,看看表,五點還差一刻。上到三樓,我看見那位大鬍子藝術家坐在門口的樓梯上。看到我,無精打采地咕噥了一聲算是招呼。為什麼不進房呢?他說把交給他的鑰匙丟在房裡了。我說趕快找主人吧。他說打過電話,有事出去了。 我愣了一會,也就在他旁邊的臺階上坐下。大鬍子再也不說話了,用一把剪刀在剪一個飲料罐。我告訴他,飛機七點起飛,我的機票和行李都在房裡呢。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低聲地說「我知道,」又繼續專心地剪他的玩意兒。我心如火焚,但也不好再說什麼。一會兒,他似乎完成了他的傑作,站起來,用剪過的罐頭皮——原來他是剪了一把鑰匙,去開鐵門的鎖,居然打開了。那一聲「哢嚓」,在我聽來是最美麗的音樂,心境豁然開朗,對他的感激和欽佩之情油然而生。 但我高興得太早了,他的傑作對於那正式大門的鎖毫不起作用。他左試右試,大門就是打不開。他又坐下了,還是那麼鎮定自若。他拿出煙,給了我一支。我們不聲不響地並坐在臺階上抽煙,我提出是不是去找一個鎖匠。他搖搖頭,意思似乎是一時難找。我真想大聲問他:「那麼怎麼辦呢?」但還是忍住了。我又想提出是不是把門砸開,但也知道這是不行的。我又幻想著念幾句「芝麻,芝麻」,大門會不會自動打開呢。我苦笑了一下。對這位大鬍子產生了惱怒的心情。如果是熟人,我早就要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了。但我只是抽著煙,並不時看看表,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五點半,五點三十六分,五點四十分…… 我完全絕望了,再等下去就趕不上飛機了,開始想著是不是去打電話通知將在德國機場接我的德國朋友和我的在德國進修的兒子,想著回到武漢後如何向為我這次德國之行忙碌了半個月、殷殷送我上火車的老伴交待……而那個糊塗蛋大鬍子只是不聲不響地抽煙。反正又不是他的事,他沒必要著急。只是,我斜眼看去,他額上已沁出了幾滴汗珠。天啦,難道我的這次難得的旅行就這樣葬送在這個大鬍子手裡嗎?!我陡地站了起來,大鬍子仰起頭睜大了眼看看我……而這時,我聽到了上樓的腳步聲。大鬍子也站了起來。呵,我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是我那位朋友回來了。他看到我和大鬍子站在門口感到很驚訝:「怎麼,你們還沒有走?」 當他弄清了是怎麼回事後,捶了大鬍子一下,回頭對我說:「真是你的運氣,我原想直接去參加一個宴會,臨時想到該換一套衣服,這才回來的。」 大鬍子叫了出租車送我上機場,還為我付了車費。當我在飛機上坐定後,突然想著:如果我現在還和那該死的大鬍子坐在樓梯的臺階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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