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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伯高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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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鄉村運動 伯高由數年城市的學生生活,驟入鄉村,覺人民知識之閉塞,生活之簡陋,非積極改革不可。伯高以先知先覺自任,乃以一人之力,奔走運動。次年(一九一二年即民國元年,伯高二十三歲),辦一國民學校,自任教授管理之勞,每講授,不獨使學生樂此不疲,鄰近鄉民來校聽講者亦環立如牆。教員之生活,將及一年,成績亦頗顯著。同時,他不獨努力於教育運動,而且實行其創辦森林及蠶桑之大計劃。他對於蠶業和森林已有幾年辛苦的學習和實地的經驗,他於是發展所能,于教課之餘,盡心勞力,購種選苗,奔走各地。不一年之間,漫山遍野,都化成了他的桑圃林場。烈日、暴雨、狂風、大雪,總見他奔走于林場桑圃之間,無倦容,無畏色。每當壓苗採桑之期,窮日夜之力,在外勞作,有時遇大雨淋漓,衣履透濕,泥濘遍身,彼若無事然,其心志專一,刻苦耐勞如此。 一年的努力,不獨教育的成績顯著,而農事上的貢獻,尤為驚人。從此,伯高不僅在學校被人目為「特別學生」,而在社會也就漸露頭角,惹起一般人的注意了。因他農事上的成績,得人信仰,於是他被委為本縣農務會的創辦員,慘淡經營,規劃一切,將農務會辦理成立,成立大會之日,被舉為該會會長。會之章程計劃書等要件,皆出自他的手筆。他自任會長後,奔走本縣各區,宣傳農林之利益,勸導人民發展農業。凡辦理有成績者,獎勵有加,因此而加入農務會者數千人,農會之進行,蒸蒸日上。 農務會之成功,伯高更負眾望,於是又被委為本縣宣講員。伯高具有宣傳煽動之天才,充演講員後,一改以前講演之陋規,不擇地,不擇人,不擇時,凡遇有鄉人婚喪祀神演戲等集會之機會,即向人講演,如教徒之傳教,精誠所至,聽者無不被其感動。其攻擊舊社會之罪惡,破除迷信,提倡愛國及教育實業,並灌輸人民以應有常識,不遺餘力。每次演講,鄉民男女聽者雲集,如觀演戲。每演講完畢,猶不忍去,其開導鄉村之影響頗大。 第六章 武昌求學時代 鄖陽終竟是偏僻之地,鄉村運動,那能遂伯高的宏願?伯高欲儲造豐實之學力,以澄清天下,於是不能不捨棄他的故鄉,到全國中心的武漢了。 到鄖陽求學,已使伯高受盡艱困和冷落,卒賴他夫人精神的慰勉和經費的資助,使他得以達到目的。他這次到離家千餘裡,旅行一個月始能達到的武昌,又不知費了多少周折與磨難,然而他具堅強的意志,到底不懈的奮鬥,又得他夫人辛苦工作的幫助,和他在外的籌借運轉,千難萬苦,他竟得到武昌來求學了。 一九一四年(民國三年,伯高二十五歲),正當世界帝國主義的衝突而演空前的歐洲大戰正在開幕的時候,伯高離開他的故鄉到武昌了。那時,求學是他唯一的目的。他開始就考入了湖北警察學校,一年期滿畢業。本來畢業後即可任警察的職務,藉此以為做官發財之階,就伯高境況看來,困苦萬狀,甚難繼續求學,而且年齡已屆成人,亦似以就職業為宜。然而他志不在此,竟不顧艱難,不求一時的利達,還要求學再造,得到專門的學問,為社會效力。 次年(一九一五)他以警察學校畢業的資格,考入湖北私立法政專門學校本科,習法律學科。他在此校研究學問,非常刻苦用功。湖北的法政學校本為一般紈袴子弟及不好學而以求官為目的者所樂就,自好學者多鄙視之。該校學生多好奢侈冶遊,任意曠課,且有許多終年不入校之掛名學生,故學科均為他們所不重視,校風極其墮落。伯高超然自樹拔乎流俗,專志求學,不為惡染。他以求學去改造社會為目的,從未因他人之鄙薄而自移,蓋不獨具不拔之意志,而且有過人之眼光也。 伯高在校,就其研究之學科審其輕重而編為綱目,預定學程,按時習畢。是其求學有一定之目的,有一定之計劃也。居恒自立日程,嚴格遵守,起居作息,均有定時,黎明即起,獨自赴校中清靜之處潛心研習,以避宿舍之煩擾。雖星期日亦不外遊,竟日在校讀書。他不獨謹修校課,於課外搜集參考書及自設研究方法,最為得力。每考試成績必列甲等第一,免收學費,畢業考試亦列甲等第一。在畢業同學中多茫然無一得者,而伯高則于法學已有深造也。 伯高在此期間,仍繼續其在鄖陽時苦學生之生活,他除學膳費及書籍等之必需費外,不浪費一文。在武昌之費用較鄉間甚高,其夫人供給不夠,他仍在假期中經營貿易,並多方籌借,然以不精於貿易及不隨於流俗,經營常失敗,而借貸亦常遭冷落,其苦況真不可言述! 不斷的和貧困作戰,經過了三年之久,到一九一七年,伯高終於畢業了。他畢業後,以不諳於外國語為恨,仍留武昌學習英文,並呈請律師證書。他又為研究法學與法學人士組織一個法政學會。 次年夏始回故鄉,和他相別三四年之久的家人會晤。他雖飽學歸來,鄉人未見其做官發財,不甚重視。是年冬,伯高攜家中綠松石往北京售賣,就便應文官考試。伯高以革命思想,發為文章,當然不入試官之目而落第。是時伯高領得律師證書,遂回武昌,執行律師職務。 第七章 律師生活 學校生活終止,伯高的社會生活又複從此開展了。民國元二兩年,伯高曾作過傾動一時的鄉村活動,得了社會運動的豐富經驗,又加以四年的積學,他的社會活動的能力是更加大了。律師的職務,是最合伯高作社會運動的身份。他人以作律師為謀生發財之具,伯高的作律師是他保障人權、伸張公理的工具。他在律師生活上開始的一幕,就是援救五四運動被軍警殺傷的愛國的學生。 他加入武漢律師公會,為同業所推重,舉他為副會長。他在律師公會內盡了他許多力量為公會服務,許多公益的事件他都在公會內建議發起或參與。 這個貧寒的律師,他並不以謀衣食為急務,貧苦的人有事找他,他是非常樂於幫助的。他為他們奔走,不辭勞瘁,他不獨不要絲毫的報酬,而且反以所有者接濟他們。「貧民的擁護者」,「勞工的律師」,他的聲名因之漸漸揚溢於武漢了。 他的法律精深,雄辯驚人,凡以事委託他,在法律可能的範圍以內必能取得勝利。因此,他的名望顯著,在同業中,居重要的位置,而他的收入亦頗豐厚。然而他仍是一貧如洗,並且負債,因為他收入之款不自存積,專為這些找他的窮人和奔走社會運動而用完了。 這時他的夫人在鄉中苦守他貧寒的家庭,因為伊幫助伯高求學,得罪了家族,飽嘗了家族的冷睹和侮辱。伯高想接伊出來,只因生活的困難而不能。家中的冷酷伊不能再忍受了,伊抱著伊一歲的女孩,攜著伯高的幼弟,經過一千餘裡艱難的道路而到武昌了。伊會著伊的丈夫的時候,因路上一個多月的勞頓而染病了。但伯高的住室只有污穢的破爛的被帳各一件,一隻舊木箱藏著伯高破舊的衣服,還加幾張簡陋的椅桌。一個有名的律師的生活狀況,就是如此,這是一九二〇年的事。 第八章 救國運動之開幕 巴黎的分贓會議,處分了「戰勝國的中國」,將中國的要塞給中國的仇人日本,因此,驚醒了中國人公理戰勝的迷夢。「五四」之役,是青年學生們覺醒後的壯舉,由此而博得全國學生的響應。北京消息傳來,武漢學生接踵而起,作一致的行動。伯高此時正恨無直接參加之地位,不過間接促勵學生之進行。同時又在律師公會中提議發電響應學生之行動,以力爭國權。武昌「六三」之役,學生因遊行演講,被軍警殺傷。伯高目睹慘狀,憤恨萬分,一面勸學生將受傷學生送法庭檢驗,一面在律師公會召集緊要會議,提出援救學生議案,呈請法庭提起公訴,懲辦凶首。他又另行致書當局,發表宣言,力爭懲辦凶首,撫恤傷者,恢復學生之自由。因他四出[處]奔走的努力,才得達到目的,而學生運動,因此複振。 竭全國學生之力,不足阻止當局之賣國,外交噩兆頻來,上海首先罷市,漢口旋亦起而應之。武昌處於軍(閥)淫威直接壓迫之下,戒備森嚴。伯高以武漢應一致行動,乃能有效,於是不避艱險,邀約同志,連夜草印宣言傳單,到處散發,鼓吹罷市。次日(六月十二日)武昌商民一律罷市。是日商人開會于積善堂,伯高演講商民愛國之必要與罷市要求之條件。以伯高講演之熟練,又益以愛國之真誠,講時聲淚俱下,聽者無不感動。伯高的主張和指導,遂為一般人民所信從,日後轟轟烈烈之群眾運動,即開端於此矣! 因外交之失敗,軍閥之摧殘,魯豫粵鄂等處學生自殺或被殺而死者共五人。武漢學生會開追悼會于漢口,與會者萬人。場中設講臺數處,伯高自早至晚,輪流於此數講臺之上,講演未嘗稍息,以至淚竭聲嘶,聽者群爭赴之,無不感歎泣下。伯高演講之動聽及言論感人之深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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