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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代英


  (一九二〇年十月)

  代英[1]:

  你的信片同學渭[2]的信同時接到。看了知道同人最近活動的情形,一面覺得我們這樁蓬蓬勃勃的生氣十分可喜,一面想到究竟我們此刻許多缺點,苟非各人努力,未可遽抱樂觀。就是眼前想做的事,也有許多困難。比仿[方]說到恢復濬新、試辦林牧,這是我以前就很想辦的事;但是仔細思量一下,覺得不是容易做的事。第一,濬新校址不甚大,難圖發展。第二,鄉人不重新教育,難於集多數學生。第三,既無基本金,微薄的學費不敷二三教員的生活費。第四,我們沒有林牧技能,怎能辦這樣的事業。鄉人積有經驗尚難發達,我們恐還不及他。第五,辦林牧非錢不行,又廟上的山和我家的山均已種植,並無多地,而且少不濟事。第六,廟產薄微,並且關係複雜,難於取得;得之亦無甚補益,徒益社會怨怒,大可不必。有這種種困難,所以這樁事就要大費籌劃。並且我于鄉下林牧情形不十分熟悉,這事我就不能有怎樣的具體計劃告訴你。我還要同盧斌[3]、學渭和我的兩位哥哥商量,看是怎樣辦法。這事我是很願意做的,但是還是要同他們商議,而且要大借助於他們。我在外面很難有直接出力的機會,所以也就不敢空口說,不顧事實。咳!說這些不肯負責任的話,實在是很抱愧的,然而這究竟是實在的情形,不能不如此說。總而言之,這事並不是不能做,是要我們用個甚麼方法去做,這方法是我們很要費力商量的。

  我說了以上的話,我們同志也不必短興,因為我們想辦的事都有這些困難,好多事還比這困難得多。我們說是應該做,不必害怕,但也不應胡亂的做,總要審慮周詳。這個方法做不成,用那個方法做;這時候做不成,那時候再做,無論如何總要做成。

  你們計劃的詳細情形,我尚不得知,等到看了《互助》,我就知道了。再有甚麼意見,隨後發表。

  我現在的生活總算漸漸有了秩序。對於學校的觀察不甚詳審,所以不能隨便報告。起先聽說這校很好,此時覺得未見得是很好,或者比較總算好一點的。教員之不可靠,現在更深切的覺得了。我們不用書,鈔[抄]筆記。那些頭腦不清楚的教員模模糊糊念下去,學生確是吃虧不淺。考試的結果,總是許多學生不能升級,但是學校是不負責任的。「不負責任」這四個字,我看是現在所有的學校的通弊,這也就是他的罪惡之所在。

  我和興煥[4]同住,精神都很安慰,和住德升的時候大不相同。興煥最近又得了許多覺悟,心境也漸寬和,十二日就上課,他從此走平安的路了。

  我國學術界太可悲了,我想找幾本參考書便難得,現在很感著不能讀外國文書的痛苦。學校教的德文不可靠,現在只有多記些學科上的名詞,以備以後容易看書。

  原載《互助》第一期

  署名:毓蘭

  【注釋】

  [1]代英,即惲代英(1895—1931),祖籍江蘇武進,生於湖北武昌。中國共產黨早期著名理論家和中國青年運動傑出領袖。湖北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的領導者,創辦互助社,利群書社和共產主義性質的團體共存社,1921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中央宣傳部長,創辦《中國青年》。1926年在國民黨「二大」上當選為中央執行委員,任黃埔軍官學校政治總教官,在中央「五大」和六屆二中全會上均當選為中共中央委員。大革命失敗後參與領導南昌起義和廣州起義。1928年秋以後,相繼擔任中共中央組織部、中共中央宣傳部秘書,主編黨中央機關刊物《紅旗》。1929年因反對李立三「左」傾冒險主義遭到錯誤打擊,調離黨中央,先後任滬中、滬東區委書記。1930年5月6日在上海被國民黨逮捕,1931年4月29日在南京英勇就義。

  [2]學渭即陳學渭,字幼楨,湖北黃岡人,時為武昌啟蒙中學學生。

  [3]盧斌:本名盧吉山(1900—1939),湖北黃岡人。1918年就讀于武昌私立中華大學中學部,利群書社、共存社成員,192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歷任中共中央農民運動委員會委員、第六屆全國農民運動講習所教務主任、湖北省農民協會執委會委員長、中共中央委員會候補中央委員、中共鄂北區特別委員會書記、中共江西省委書記等職。1929年接受託洛茨基主義觀點,加入託派組織無產者社,1930年被開除中共黨籍,後脫離託派組織倒向國民黨,被吸收為中國國民黨中央執委會調查統計局成員,赴青島任中統膠東特派員。積極投入抗日戰爭,在台兒莊大戰中負傷。1939年春在任國民政府魯東行署主任時,因派系傾軋,被叛變投日的原行署副主任厲文禮殺害。1940年4月,國民政府下令褒揚。

  [4]興煥,即鄭興煥,湖北漢陽人,與林育南同為中華大學中學部同學,互助社、利群書社、共存社成員,時為北京美術專科學校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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