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學生流血記》按語|惲代英

《福州學生流血記》按語

　　（一九二五年五月九日）

　　福州的學生是勇敢可欽佩的，只是我希望大家還要多做一點切實的下層的宣傳組織功夫，為福州革命勢力築一個切實的根基。我相信請願是不會有用的，與大商人（日美買辦階級）接洽，亦不會有什麼大用；遠不如先下一番遊行演講的功夫，或多辦平民學校，使一般工人農人小商人乃至於兵警都發生革命的要求，把那些有革命要求的人，組織到革命的團體中間，只有到那時學生總有有力的友軍，才能解救自己而且解救一切被帝國主義軍閥壓迫的福州人。

　　載《中國青年》第七十九期

　　署名：代英

　　附：福州學生流血記

　　福州學生在五四時候，給李厚基欺侮過；不曾釀出流血的事；這次居然在福建同鄉大佬薩鎮冰的手下流血了。這次因為英華學潮同排黃澤魚兩件事，惹起美國帝國主義的兵艦十五艘到閩，薩鎮冰周蔭人嚇得寢食不安，所以不得不犧牲一些小百姓，以結美國的歡心。當三月卅一日下午，有兩個學生林昌浩，容文能，在倉前山被捕，送到督辦署轉送省長署。美領事曾開列學生名單命他們擒拿，可是沒有原告不成訴訟；薩鎮冰乃將這兩個學生交給地方審檢廳，一面自承為告發人。四月一日福建學生聯合會，因偵探密佈，就召集各校代表雇了小船，浮江開議。二日福州中等以上學生十八校三千多人，手執白旗，向省長請願。才到省長公署，有一連丘八緊站門前，不容進內；派代表進謁，薩氏亦不出見，到下午一時，無結果。這時黑雲密佈，細雨徐飛，學生們為避雨齊集省議會，假議廳開會。三日下午二時，十八校男女學生又聚集省議會，向地方審檢廳出發，地方審檢廳全署職員皆四竄奔逃，只有警察一隊，省防司令部兵士一連，在地方廳維持秩序。天黑了，男學生席地而坐；女學生坐在木椅上，評議長宣告：男學生不得出署，如有特別情形可向臨時辦事員領出入證；女生可自由出入不必用證；女子師範學生代表說：女生出入廳與男生取一致態度，所以那夜二千余男女學生都草率地在公署露宿。夜深了，有幾十個學生不曾睡，坐著；談故事，一會兒都站起來，唱著國恥歌，國歌；女生也站起來和著唱歌。有幾連丘八蜂擁而入，當中有一位警察廳督察長說：你們若不派代表到警廳說明，則門路不能出入，當餓死於此；學聯會派了十人為代表，到警察廳，結果省防司令願擔保容文能即釋，因為司法宣告他是無罪的；林昌浩當於四日審決。我們代表答覆[複]如果這樣，當於四日上午歸校。這時代表出發，約莫兩點鐘，地方廳門前，橫列著四營兵士，特別戒嚴，禁止出入。選出第二次代表。四日，正預備歡迎二君出獄，不料至十二時毫無消息。青年會學生不到，特派四人去質問；與該校長朱立德洋奴衝突，該校中外走狗把四學生又押送到省防司令部，後釋放二人，其餘二人鄭鼎，劉詩宗關在與林容一處。下午四時，地方廳前又有兵士把住，不許入內，只許出外，糧食斷絕。天黑後，又派一排兵士，進到學生面前，毀燈摔杯，將暴動起來；學聯會為顧全秩序起見，宣告出廳。六日，學聯會借師範學校開秘密會議，選出二十人為外援委員，專理請願外援事務；又選二十人為對內委員，專理禁錮官署時署內事務。七日，公立法政學校門前，許多兵士圍著，裡面有商業，師範，華僑，公立法政，福建中學，五校學生六百余人，開了後門逃出，會著後來各校男女學生，又同到地方廳請願。時因地方廳門前早已排列了幾百個武裝軍警；於是學生聲言到南街示威遊行。行至南街中途，經過省長公署，一擁而入，守門只有兩個警兵，不能抵擋，這二千餘人的隊伍遂進到大堂，鋪了草席，解了包裹，張開被褥，取出書本，秩序井然，這可算是對內委員預備迅速的功績。這時，外援委員正在散佈傳單延請商事研究所預備八日罷市的計畫。下午四時，省長公署門前紮著四種軍隊，刺刀出鞘，軍威森嚴；薩鎮冰命教育廳長出見，勸學生暫退，學生們舉代表五人，請願見省長。代表猶在應接室，署中槍聲頓響四五聲，立時軍警用刺刀，槍柄亂刺亂打，一時血流遍地，哭聲盈街；城內外商店罷市。那夜外援委員聚集各商事研究所借總商會開會，約莫八時，才到兩位商事研究所代表，忽傳警隊四至；急紛然出門，見警察隊一排進入商會。這時外援委員得著流血消息，聽說死了幾個，倉皇打電給京滬同鄉會，全國學生會報知此事。八日學聯會職員到各校調查傷人數目，計師範學生五十余人，華僑學生二十余人。三山公學十餘人。蠶業二十人，女子師範九人。商業十餘人。外國語一人，閩江中學十餘人。總在百三十人左右。負傷重者為師範學生嚴明傑，李孔昭，均腦部受刺。九日下午，學聯會命各校學生赴法庭驗傷，各校學生以在惡勢力之下不能有所申訴，不願赴驗，惟師範學生李孔昭，嚴明傑等四人赴驗，並舁以帆布，遊行市街，以示群眾，後舁往紫井醫院，商會願負擔醫藥費。李孔昭年十六歲，受傷沉重，腦部臃腫，非常危險；嚴明傑年二十二歲，腦部受刀刺，尚不甚危。八日上午，市街罷市，李生春所部兵士手執藤鞭，迫開店門。我們福建人所冀望于同鄉大佬薩鎮冰的政績如是！我們福建青年永遠要切齒痛恨的記著！

　　張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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