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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基督教徒討論非基督教運動


  (字林西報二月二日通信)(一九二五年二月十四日)

  譯者案[按] 這一封信是狠[很]透徹的。一切不甘心做洋奴的中國基督教徒都應當研究這些話。他希望傳教西人都要學李文司登,拿這種話對那些帝國主義之走狗的神甫牧師去說,真是對牛彈琴而已!耶穌!上帝!一切一切的鬼話,不過是騙一碗飯吃,誰能像李文司登這般傻人呢?倘若耶穌是背十字架走的,這些基督教徒是領著兵船陸軍走的。然而這種事情,雖然這一位基督教徒都能這樣透徹的表示他的不滿意,卻偏會有遠遠不如這一位基督教徒的國民黨右派馮自由孫科等,他們抵死還要說基督教對於中國究竟有一點好處呢!

  記者先生——我狠[很]感謝「非中國基督徒」與「一位基督教婦女」,對於我前信肯加以注意與討論。後面一位是曾經在中國為基督教服務三十餘年的外國婦女,這自然是我們所應當表示謝意的;對於基督教曾經保護「充滿病人的醫院,充滿嬰孩的育嬰堂,充滿一般好女子的高等學校」,以及基督教曾經救了到租界中逃難的幾千中國人的生命,這些事實亦沒有人否認。不過因此,遂認為應當藉助外力以傳教,卻另外是一個問題。

  我因此想到烤豬的故事了。在這故事中,說是一個人回家的時候,看見房子被火燒成平地了,他在灰燼中間找出一些好聞而好吃的東西,他知道這是他的豬活活的被火燒成這樣,他於是很高興他的這一種發明,不肯讓他的朋友知道,他並且即刻到他的許多朋友那裡,放火把他們的房子燒了,於是使他們亦可以一嘗這種烤豬的滋味。

  我們認承烤豬是好吃的,但是我們不能燒了房子去得著這種烤豬。我們中國人認承醫院這些東西都是好的,但不願付這高的價錢,讓外國兵船來保護他。我的意思,便是說,那「一位基督教的婦女」用以保護幾千人的武力,至少對於在最初陷害此幾千人與此外幾十幾百萬人於危險的,要負一部分的責任。

  試注意下列事實:(1)諸君試一回憶前數星期因為一個中國軍閥暫時躲在租界內面,他後來便引起一場戰爭,殺死了幾百人,受害的幾千萬人,這明明看出外國租界是戰爭發生的地方,所以外交團已禁止軍閥陰謀家受外國的保護了。外國人都已承認最近的戰爭一大部分應由受外力保護的租界負責任,又何怪中國人不滿意能救幾千人的教會受外力的保護呢?(2)許多人都知道有狠[很]多中國兵士用以為惡的軍械武裝,是從外國來的。(3)中國現在的戰爭精神,雖不全是受與西方民族相接觸之賜,但是許多是由於此種原因:西方人武力的光榮,已開始克服中國人了。在基督教方面,我希望教會友人要反對這種傾向,不可還是利用武力,以為可以偶然有裨益於少數的人。

  至於引義和團時代的事情證明武力保護之必要,這種理由是狠[很]淺薄的。在一八九七年因為兩個教士被土匪殺死,德國便乘機藉口佔據膠州,此例既開,英國俄國法國亦爭著搶奪他們所需要的地方。這種外國人方面的強壓而無恥的行為,是激起中國人反感,引義和起團事變的最大原因。這種戰爭,便是因為利用武力所引起的,卻因為戰事既起以後,武力曾經保護一部分人民使不受傷害,遂認為這是教會須要武力幫助的理由,豈非可笑的事麼?我知道教會並不辯護他們本國政府利用武力對於中國的剝奪,他們似乎以為雖然我們的房子被燒了,我們有烤豬吃便應當滿意才是。他們把我們放在危險裡面,卻以為我們應當感謝他們救了少數人出來。

  「一個基督教的婦女」說,一般中國青年男女對於中國軍閥的罪惡不說一句反對的話,這是不對的。中國報紙滿了的反對政府與軍閥的話,這種話自然用不著放在軍閥官僚所不讀的外國報紙上面。反對外人的呼聲,現在還遠不到反對本國軍閥呼聲的高呢!

  「非中國基督徒」說,我以為教會是要提高中國人,使他們出於因墮落而陷入的悲慘的野蠻之境,他是要使教會與中國人站在一個水平線上。中國人在本國自然有狠[很]多須待批評的,但是一個外國人寫出這些話頭,似乎不免太無禮了。因為在他自己國內,假定他是美國人,我們可以看見他們有三K黨橫行全國,有虐用黑人的事,遍處有罪惡與不道德的行為,總統內閣有受賄的事,有些著作家說在他的法律系統之下,窮人與外國人是不會受公平待遇的;假定他是英國人,我們可以看見他們在愛爾蘭「黑牢與坦克車」的威壓行為,因為抽稅的原故保護鴉片貿易,普遍勝利的物質主義的精神。

  或者中國人有些地方不像英美一樣進步!我們亦不能像別國一樣迅速的在發現政府罪惡以後便改正了他。這一半因為犯罪的官吏知道在不好的時候有外國租界可以遷徙的原故;一半因為中國現在在新舊過渡的時代。在工黨內閣中著名的韋布SidneyWebb說,十八世紀乃至十九世紀初,英國找不出一個中等正直的官吏。現存的中央記錄,與同時的地方記錄指出一切文官沒有不直接間接受賄的。若是中國人在英國受了這些貪官污吏的冤枉,我們決不能因此要求領事裁判權。英國人可以說,他們若不願在英國住,最好是回中國去!所以,這中間真正的不同,好像只是有無兵船與陸軍的不同而已。

  教會是不是需要借助於外國兵船,這是狠[很]可討論的。在我的意思,以為若是為基督教在中國的前途計,這種倚賴武力的政策必須捨棄。廣東前任省長說,我反對基督教,是因為他要求別種教所沒有的權益;若他能像佛教一樣的地位去傳教,我可以不反對他。

  最後,我希望諸君回憶傳教大家李文司登,他不要兵船陸軍做了很大的事業。我們願意大家學他的勇敢的精神。

  一個中國基督教徒

  載《中國青年》第六十六期

  署名:但一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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