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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因學潮退學的人們


  (一九二四年七月五日)

  帝國主義者最恨弱小民族主張自己的權利,資本家最恨勞動者主張自己的權利,官吏最恨人民主張自己的權利;同樣的,學校的教職員最恨學生主張自己的權利。教職員是要做人家「師長」的,與官吏要做「民之父母」一樣,然而這所謂「師長」與「父母」,不必對他們的學生與人民負任何責任,學生與人民決不容因為他們不負責任而排斥打倒他。他們說,人民罷免官吏,學生開除教職員,這還成什麼體統呢?啊!體統!從前的專制皇帝,現在的軍閥外國人,不都是靠這來箝[鉗]制壓迫我們麼?

  做教職員的是「教育家」,是天下最明白事理的人,所以他們是知道要顧全學生利益的,他們亦知道凡學生不能受益的教職員在理應當撤換。然而他們的理論是這樣的:他們可以顧全學生的利益,但若在他們不知或不能這樣做的時候,學生們要要求這樣做,那便是太「囂張」了;他們可以撤換學生不能受益的教職員,但若在他們不知或不能這樣做的時候,學生們要要求這樣做,那便一定是「搗亂」了。他們說,學風總要純良才好——學生總要純良到聽他們自由擺佈,學生總不應當主張自己的權利。

  不要臉的「新教育家」,居然亦從書本上抄幾句「教育是生活」,「教育要注重發展共和的精神」這一類鬼話,但這只是他們講書做文時用得著的;平日呢,最重要的還是擺他們的臭官架子,講求怎樣維持他們的威信,怎樣除去那些「囂張」「搗亂」的「害群之馬」,使學生一天天成為閉聽塞明的奴婢妾婦,於是便可以達到為軍閥外國人製造順民的目的。這是一般「教育家」的心傳辦學秘訣,教育學理以外由他們祖師的經驗所流傳下來的。

  本來,一個人做不了皇帝,做不了官,能做一個大權在握的教職員,亦是可以顧盼自雄的。村婦只要有了一個兒媳,便要擺出伊那個「太婆」的身分,要講究禮節體統。禮節體統是比什麼都更重要的,在他們上面自然說不上什麼「學生的權利」。

  這便是像廈門大學,吳淞中國公學之類的學校,近來發生的種種怪劇的惟一解釋了。吳淞中國公學中學部五十一個學生的退學,更是一個最可以作例證的事。在他們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他們要求罷斥不能勝任的一個主任,這是他們的代理校長已經承諾的。然而在罷斥這個主任的時候,他們的教職員卻發生嚴重的抗議了,他們頗覺得學生主張罷斥主任,這是天翻地覆的事,所以他們必須要至少開除一個學生楊顯,以挫折學生的銳氣。為了開除這一個學生,結果甯一併令五十個表同情于他的學生一律退學,亦以為是絲毫不足顧惜的事情。因為他們的理論,五十一個學生的學業,還不如他們自己的身分體統值得他們注意,所以還是維持他們的身分體統要緊。

  有人說,辦理吳淞中國公學的研究系,不亦曾在新文化上面出過鋒頭的麼?何以今天做出這樣丟臉的事情來!這是不足怪的。研究系正足以代表中國的一般沒有骨頭的智識階級,他們的主義完全是隨著外界勢力而旋轉。五四以後,學生的力量甚至於可以打所謂「總長」「公使」,他自然亦樂得隨著大家提倡一點新文化;這幾年學生大倒黴了,不問政治的「死讀書」,「開倒車」的「東方文化」,早已麻醉了他們,而且捶毀了學生的團結。於是曹酋正位於北京,吳賊鴟張於宇內;在這個時候,研究系還要新文化有什麼用處呢?

  要研究系乃至於一切「教育家」知道尊重「學生的權利」,亦是很容易的,只要大家再拿出五四的精神,像那樣團結,像那樣努力,以打倒他們心目中所謂「實力派」,那便他們這些奴婢們自然景然從風,再不敢拿出今天這樣蠻橫的「師長」態度來了。把讀書的態度改變了他,把「東方文化」交給那些「塚中枯骨」去研究,我們加倍的活動起來,活動得他們發抖,他們才不敢蔑視「學生的權利」。

  吳淞中國公學退學團諸君,以及最近各校因學潮而退學的人們,你們都是吃了他們蔑視「學生的權利」的虧的,我希望你們更清醒些,更努力些,散佈到各學校去,為主張「學生的權利」而奮鬥。

  《中國青年》第三十八期

  署名:代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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