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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四頭的活躍


  (一九二四年四月二十七日)

  王克敏……顧維鈞……吳佩孚……齊燮元

  王克敏是人人所知,專為辦金佛郎案而竊據北京閣席的;金佛郎案一旦成功,意比西諸國必繼起援例,國民對於庚子賠款的負擔,將無端加增到三四倍,這是國民切膚的利害問題。然而因為國民厭惡北庭的心理既深,政治的感覺反呈麻木不仁之態,至於坐看王克敏在北京任意橫行,反只有偽國會一部分議員及孫寶琦輩相與撐櫃,這不能不說是國民的羞恥。王克敏以接近保派,有曹錕為靠山,他敢於以辭職相要挾,明言要全體閣員對於財政有辦法才肯複職,且複私召軍警要人,散佈流言,欲以索餉逼走孫寶琦,以遂其承認金佛郎案的私心,對於此事,孫寶琦雖曾遣其子請援于洛陽,吳佩孚亦曾電請不必強留王克敏,據聞北京軍警因此亦一時不至有所舉動:然曹錕對銀行公會聯合會代表既表示財政當局非王不可,而孫寶琦藉遊歷國內或國外以謀下臺的風說又喧傳起來了。北京財政本已陷於無辦法之境;槃大才「為中外推重」為顏惠慶輩,六個月整理財政的結果,無異宣告中國已經淪於破產之境地;而所擬五條補救辦法,除特別關稅會議須乞靈於外國人不可知的恩惠以外,餘如各省之協助,軍政冗費之汰除,預算之實行,鐵路收入之保存,決非今日割據貪婪之軍閥所能行的。王克敏的掌理財政,本只知以國庫重大的損失,換取少數款項,以應北庭之緩急,而自己可以於中取利,除此以外他並無理財政策可言。然而他既不願一切清議;敢以各種卑污手段,謀金佛郎案之解決,曹錕與北京軍警官吏又複羽冀而嚴助之;國人竟覺慣不驚,任其倒行逆施,不知所以鋤奸自衛之道,真令人回想五四運動而不禁感慨系之了。

  顧維鈞在巴黎與華盛頓兩次會議之中,因美國人欲裁抑日本在中國勢力的便利遂使他能假借時會以成名聲。然而他本不知什麼道義氣節,終於賣身為曹氏家奴,專以抑承東交民巷列強之色笑,為惟一之外交方針。在他的任內,我們所看見的,只有臨城案件的屈服,以少數西人被匪所擄劫,列強乃加吾國民五十余萬元的賠償負擔。其次便是順承法日等國之意旨,藉細故而破壞中俄的協定。至於最近,則因陳國賢之毆傷英員,陸軍部審判之不滿英人意思,遂允英使複審且允其派員旁聽;甚至於華兵李義元與英人互毆,英使扣留李義元,要求不以軍法審判,且許派員旁聽,而亦奉命惟謹。北京華人犯事,向例即在使館以內,亦必依例引渡交中國辦理:今此等辱國之要求,至激起北京中央公園對英大會二百餘人之公憤,以為應請撤換英使,要求道歉;然顧維鈞則視為當然應屈服承認的事。最近顧更謂俄代表加拉罕破壞中國財政信用,要求蘇俄撤換;然查所謂破壞中國財政信用的,卻只是由顧維鈞王克敏私訪德使與德人斐格氏商議進行德發債票事,為加氏在德使與斐格氏面前所勸阻而已。我們任這樣的人辦理外交,卻亦還有人說:「一國外交,握其樞紐者,其在內閣制之政府,皆集于外交總長一人之手;上而國之元首,下而國之使命,皆拱手而聽命焉」。(見四月十一日時事新報論文)倘若這些著論的人,並不曾被顧維鈞拿錢收買;我真不知他要勸一般人,拱手聽命於這樣一個東交民巷列強的西崽,究竟是什麼意思。

  北庭在內的兩凶是王顧,在外面的兩凶便是吳齊了。

  吳佩孚所念念不忘的,只是搜括軍餉,擴張勢力。對於搜括軍餉的方面;他除了催促北京撥款以外,許袁祖銘截用重慶自流井鹽款,要將青鹽輸出,由鹽務署管轄移歸青島高恩洪直接辦理;又要膠濟路貨捐,亦歸高恩洪管理以作海軍餉款;京漢路亦因徇他的意見,將於鄭州特設辦事處,以使他便於索車提款。對於擴張勢力的方面,則利用趙恒惕的首鼠兩端,威嚇之以重兵壓境,利誘之以督理兼省長的位置,使他終於不能不承認修改省憲,容納省憲于國憲之中,並聞有允出兵犯粵,與假道馬濟以入桂之說。他既助孫傳芳掃滅王永泉,又欲扶植張毅在廈門的勢力,同時複受陳炯明部下洪兆麟之降,在閩粵發展其野心,蔡成勳既以不肯馴服于蘇皖贛三省巡閱之下,見嫉于齊燮元,一般恨惡之者,遂申其私賣鴉片之罪;欲因以推倒他,齊燮元方面亦大鼓吹其查辦蔡氏之風說;然蔡既運動江西武人吳金彪輩為之挽留,吳氏亦複不欲齊氏勢力侵入贛省,近更有派胡景翼率師由贛入閩之說,其為助孫,助蔡,或將取蔡而代之,尚為不可知之事,至於西部,他既欲因陸洪濤與甘肅諸馬之不愜,使直系勢力有侵入的機會,欲因以計劃一包括陝甘青海之大軍區;四川方面則欲俟掃除敵派勢力以後,使袁祖銘得遂其回黔之心。我們從這些地方看來,吳佩孚的氣魄不能不說是雄偉了。然而我們試再一反觀在他治下的政績,河南自李倬章任省長,標榜拔煙治匪;然而項城地方,即以袁世凱張鎮芳等勢力關係,不易照辦。至於湖北則兵匪勾結,遍地騷擾,官票濫發,超出官錢局財產十倍以上,而每年支出不敷尚一千余萬元,現襄陽張聯升既抽種煙畝稅,漢口亦至於設鴉片專銷公司即此仍未足,更有棗陽擅加田賦,厘金重新估本收稅,與加印官票五百萬張等消息。至於洛吳本身,則于窮兵黷武之餘,假做壽以擴張其財富;大陸報謂其「無偉大之主義,彼實為已而奮鬥……將與羅士比亞相同,滅亡於他所自造之武器之下」。其語誠不為無見。不過如他這樣的窮民以逞,在他的興盛與滅亡的過程中,總是我人民的切身痛苦罷了。

  齊燮元自助曹錕成功賄選,即嶄然大露頭角;他一方挾制馬聯甲等,欲括皖贛於他巡閱使職權之下;一方助海軍杜錫珪,欲與洛吳中分海軍的勢力。然而他圖浙之謀,既為吳佩孚尊段聯盧之策所沮止;馬聯甲又甘放棄蚌埠于陳調元之手,複假出巡之名欲遄歸故鎮,蔡成勳又恃有曹錕的助力,與吳佩孚的牽制,不願屈服于齊燮元勢力之下。在福建方面齊本欲助王永泉,廣東方面齊本欲助陳炯明;然陳既必欲別樹一幟,不肯自居于齊之附庸,而王永泉又敗于洛吳妙計之手。然以齊之雄心未死,仍與杜錫珪相勾結,主張撤廈門鎮守使,以楊樹莊繼任海疆防禦使,即領廈門防務。他助杜錫珪請在鹽餘內儘先撥海軍軍餉,正與吳佩孚極力在青島方面設法籌溫樹德餉款,是一樣的熱心;而他的助楊樹莊,更與吳佩孚助張毅,針鋒相對。他所發起的四省聯防,而自為盟長,亦頗為吳佩孚所猜疑。兩雄不並立,齊氏亦可謂勞而寡功的了。最近令人注意的事:便是齊氏攫得導淮督辦以後,拼命進行借款,外人知其迫不及待的私心,於是各謀所以要挾他的方法:齊氏原不知有所謂國家權利,外交關係,乃急不暇擇的與美國費達拉公司相勾結;於中日美無線電契約未曾交涉清楚以前,乃欲許其在蘇州建設無線電臺,以此為美國舉辦導淮借款的交換條件。無線電借款,本系北庭假借不急要的事業為名目,而預以國家權利抵押借款有日美間之糾葛,正可謀雙方取消合同,然齊氏因自己的私利,更欲藉導淮為名借款以供賄選之用,遂至於與美商私自交換權利,國人亦不知過問。將來導淮借款果成,所借之款,必仍流於浪費;而淮河流域權利,還不知又須抵押斷送多少呢。

  在這樣四凶活躍的中國,國家的主權他們可以自由斷送;政治成了他們營私的工具;人民的安寧幸福,完全聽受他們的支配蹂躪。說起來真可恨啊!說起來真可恥啊!

  載《民國日報》副刊《評論之評論》第六期

  署名:代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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