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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學生參加政黨問題


  (一九二三年十一月五日)

  黃斐然先生這一篇文,實在可以代表現今多數人的思想,並且還可以說他可以代表很多純潔自愛的人的思想。但是這個思想依我的鄙見,終以為或不免有幾點錯誤的地方。

  第一,黃君以為學生入黨,要聽從黨綱或黨魁,恐與他自身政治運動的目的有抵觸。再則受了這種束縛,將不免減殺了獨立自由的精神了。然而入黨的人,正因黨綱所開列、黨魁所指示,合於他自身政治運動的目的,否亦至少大半合於他自身政治運動的目的,乃肯入黨。何至於入黨以後,發生莫知所從的弊病?我們服從於與我們同一主張的黨綱與黨魁,便只是服從自己,豈有減殺獨立自由精神的事?自然有時黨綱與黨魁的主張,與我們的大同小異,但對於這種小異的地方,亦有捐除成見、服從團體的必要。這是團體運動不可少的品性。若人人要保全他的小異,以自矜為獨立自由,中國將只好永遠沒有三個人以上的團體了。

  第二,黃君以為受人指揮的被動,便不能救國,即便能救國,亦非學生應做的事。其實果然能救國了,便被動,亦有何可反對之處?況學生加入政黨,若系因主張相同,自甘與之聯合作戰,本非為衣食受人收買而被動的服從之可比。至於被動之能否救國,我們只看作戰的兵士,是否人人要求自動,便可知道。現在外國勢力與軍閥官僚勢力如(此)彌漫,我們只愁組織不成一個有紀律的作戰團體。豈有同一作戰的人,必要彼此爭什麼自力創造,而任其力量分散的道理?

  第三,黃君主張學生政治運動要不染黨派色彩。其實不肖的學生,受人收買,或愚昧的學生,受人愚弄,以致為黃君所言被他人作傀儡,我亦十分不贊成這種事。至於真心有識的學生,只看應當怎樣做,何必問他有沒有色彩?人要完全沒有色彩,只好永遠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做些不著邊際的事。譬如今天自命無色彩的,天天主張裁兵、停戰,反對曹錕、提倡民權,但是大家都是沒有一個切實辦法。一說上辦法,便你疑我有黨,我疑你有派了。照這下去,只好大家永遠如此幹叫,這能救中國嗎?現在的人,不問主張對不對,聽了黨派便頭疼,這自然是吃了一般政客言不顧行的虧的結果。但是我們對於言不顧行的政客,根本只有不認其能忠實的做一個政黨黨魁,不應籠統的抹煞政黨。我們只可以說希望要好政黨,不能因此根本的否認政黨的價值。

  第四,黃君主張學生政治運動要不為政客利用。其實「利用」兩個字,是要有界說的。說寬一點,人要人的幫助,都可以說是利用人。人去幫助人家,都可以說是受人利用。這種利用,在有益於政治改良的地方,我們為什麼厭惡他呢?至於為人收買,以至做出羞恥的事情,這才是我們所應防止的。這一種防止,在團體分子能嚴格監督他的領袖時,便可以收效。又如黃君所舉學生會應廢會長制而設多人的幹事部,亦是防弊之法。我完全贊成,以為是學生會應辦的事。

  總之,政黨若有好的黨綱,忠實的黨魁,他是一個為正義作戰的團體,我們應當服從他,與他聯合作戰,方是道理。我們對於作戰的目的,不能不舍小異以就大同。不然,永結不成大團體。我們對於作戰的策略,不應當處處要問與自己意見合否?這猶如軍隊的散兵,不應當問行軍的策略處處與自己意見合否一樣。這不是失了獨立自由,這是由於我們應當服從有眼光、能周知全域的領袖所發的命令。

  不過黨員要服從黨綱與黨魁,亦必須同時督促黨綱的實行,監視黨魁的忠實執行黨綱。我們總要記得是為黨綱然後我入黨的。黨魁若不執行黨綱,像黃君所說欺騙人民的,我們豈但不容受他的愚弄,反須喚醒同黨,打倒這種不忠實的黨魁。

  我們決不可人人永是只講獨立自由。這種怕色彩、怕利用的心理,這幾年把中國人越弄到一盤散沙的樣子了。我們應與忠實的與我們同主張的人聯合起來,漸漸做成一個有力量的大的作戰團體。

  以前中國的政黨,都有些根本不配稱為政黨的大缺點,這實在是一件可恨的事情。他們甚至於沒有黨綱。有了黨綱,一般黨員亦從來不研究,不問他實行與否。甚至黨魁要實行黨綱,黨員反轉起來妨害他。我們以後要希望國內忠實的領袖,組織有黨綱的黨。這種領袖,要忠實的執行黨綱。一切真心有識的人,無論是學生、非學生,要忠實的服從,而且監督這些黨魁這樣做。

  載《學生雜誌》第十卷第十一號「通訊」欄

  署名:惲代英

  (1)這是惲代英應《學生雜誌》編者楊賢江的請求,就讀者黃斐然來信提出的問題所作的答覆。標題是編者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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