惲代英·民國八年十一月日記(2)

十一月日記(2)

　　十一日　星期二

　　英文：四班、五班、七班。教授跡近敷衍，殊為無味。作《對於新生活的提議》。至伯父處，少坐。回家，閱《漢口日報》。至校，閱本子。到英文補習會。與修平及覺民師稍談。閱《時事新報》。

　　十二日　星期三

　　英文：四班、五班、七班。今日教授甚活潑有味，四班亦顯然有進步。與紹文談朋友瞭解之必要，及品性與瞭解之關係。為余慶、茂功授英文。改本子。至英文補習會。晤田介棠（季壽君）。英文補習會專注意程度差者，似比較切實多多矣。

　　十三日　星期四

　　英文：四班、五班、七班。五班練習成績過於欠佳。偕禹功計劃添加粉牌。與陳繼志等談英文讀法、作法。訪田介棠君。改本子。到英文補習會。與天豪商課務。七班第一次的修身課：我們為什麼不能實踐道德？

　　一、不知利用道德的感情。二、欺騙良心。蓋人類本有私心與惰性，所以對於犧牲與振作向上的地方，本有不易實踐的處所，加之人每於是非已經明辨的地方，不能利用良心所付與的勇氣，至最初一念卻被利害關係混亂了，因此生出欺騙良心的弊病，以後越不知利用道德感情了。

　　救這種弊病的方法如何？（一）凡事只從是非上想，只從大群利害上想，不要讓這清明之良知參入個人私欲的關係。（二）見既明確並順著良心的命令實踐他。（三）不要欺騙良知未能實踐的善，總不要讓良心得安。

　　我解說的時候說，不利用道德感情，便是不好善不惡惡，到欺騙良知，便以為善不足好，惡不足惡。這兩件事互為因果，便將一個人完全捆在罪惡中間，無法自己救拔。又指出，普通所說反省、多看修養書、明理三個法子，雖然有些是可以做修德的幫助，然而不能完全信靠他。

　　十四日　星期五

　　英文：四班、五班、七班。改《新聲》稿及《向上》稿。作《向上》祝詞。與天豪、楚生、修平談課務。改本子。到英文補習會。

　　十五日　星期六

　　英文：四班、五班、七班。四班英文過一小時許即下堂。料理紀堂薪金及各班西書調查表。偕成章渡江，到民新校留飯。至青年會換書。天已晚，不能渡江，因偕成章至新市場一遊，坐庭中閱書報。至萬年街成章家米店留宿。

　　中學生職業與文化運動。

　　松如說，楊笙階君因漢口商場喧鬧，有志結合幾個商人，在沿江租一間房子，買些書報，無事時便到此起坐，亦教心身得個安閒，而且有些進益。松如說這是個可喜的音信，而且很有成功的希望。

　　圖書室是傳播文化的利器。因為圖書室可以陳列關於各種啟發知識、啟發思想的書報，讓閱者日浸月潤，自然漸次改變。即如本校的文化啟智圖書室是個很大的幫助，許多人都承認他。所以，漢口商人如有這等圖書室，得人去利用他，于文化的傳播必有大益。

　　我又想，楊君這件事如果成功，如果有成效，將來繼起仿效的人必多。中國有許多無用的會館、公所，他們的房子每每還都是宏敞整潔，不過他們只拿著敬神吃酒，這正可都改作此類的圖書室。當真都改作了此類的圖書室的時候，我們又豈不多了許多傳播文化的機關了嗎？

　　只是我為楊君想。這件事如果成功，一定是愁沒有合式的人在這其中服務。因為有能力的受教育者不安於做這種小事，而未受教育者又不能勝任做這種事。必定要中學生，若是中學生能有能力。

　　我們社會裡，真肯做事的人便少，真能做事的人亦少。而這有數的幾個人，肯做事的人還找著能做事的為他做事，能做事的人又找不著事做，如此的又糟蹋了許多有用的人，許多有用的事。現在商界既有人提倡這一件新事業，而且要中學生做，我們能不利用這機會，又讓這件事糟蹋下去麼？

　　不過，中學生的能力是一個問題，中學生對於生活的欲望又是一個問題。能力的一方面，若能長此發展這活動的校風，養這種服務員究竟比養小學教師容易。至於生活的欲望，最好酌量情形，一方顧著學生生活的必需，一方顧著社會的願意。我的意思定個薪俸標準，初就職月俸十串，三月如不更換便加成十五串，距就職三年再加五串，以後每三年便加五串，到六十串為止。有這薪俸標準，一方免中學生太多奢望，一方免社會望見學生便不敢接近他。

　　十六日　星期日

　　晨起，即渡江返校。編課單，到下午三點鐘乃竣事。教茂公英文。回家閱報，閱英語作文。飯後，到校，英文補習課。

　　十七日　星期一

　　修身：七班，教授尚適意。英文：四班、五班、七班。寫若愚、舜生、長青、聘三、雪弇、海琴、勝白各一片。又致舒新城君一片。到英文補習會。至連城、修平處一坐。

　　十八日　星期二

　　英文：四班、五班、七班。作《試驗主義的教育》。改本子。教茂公英文。回，至希葛處稍談。飯後，到校英文補習會。

　　近來同學不滿意事：九、十班英文大概可以如此了結。伙食事亦漸平息。歷史事已過去，現只剩理化事矣。

　　十九日　星期三

　　作《金錢與工作》。英文：四班、五班、七班。改本子。到英文補習會。與仲清略談人生觀。

　　我錯了麼。

　　我以為辦事完全憑一付赤心，一付真面目；我以為教師學生大家總是一樣；我以為同學由於自覺而多所責備，乃好景象，不可遏抑。然而由於我此等見解，一方面固然提起了許多活動精神，一方面群眾的過分要求亦未免完全未能容受相當的裁制。以此我亦常常栗栗警懼，怕自己亦無以善其後。

　　依我的眼光，同學似乎對我不乏原諒的精神，即令略有過分要求，現在還多少受些裁制。我的意見，亦不以同學完全信順我們為然，所以若永久是這種抗衡的光景，我雖然怕，亦究竟喜歡。不過群眾心理未必能長久如此的。而且校中辦事困難太多，自己能力太小，危機四伏，前途難料。未必我提倡這等民權的學風，原有未當嗎？

　　二十日　星期四

　　英文：四班、五班、七班。改本子。寫致潤生，北大出版部，亞東書館及鵬九信。到英文補習會。浴，回，閱《時事新報》。謝士修君言，七班從換《科學讀本》到現在將近一年，全班程度未見長進。這話令我深省。我意他說這話自然有些貪多好高的心，然而我的玩愒時日，把他們的光陰任意糟蹋，這不能不說是我的罪。然而論到用書，《科學讀本》與別種讀本同一有瑕有瑜，而教授的時間無法改用新法。一方僅管灌注，一方僅管不承受。每作練習，在堂下便彼此傳鈔，堂上又因時間短促不能從容思考。每次改練習本，個人指導則耗時太多，不加指導又進步甚少。這些難題目，常令我苦思不得解決良法。我現在方針，盡力所及，從各方面輔翌這一班的程度，盼望年假時有顯明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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